予我一生(48)
“我有话想和单律师说。”
姜槐下意识想阻止,单池远却没动。
姜槐已经许久没有看见这样的单池远,他居高临下地站着,并没说话,气场却冷峻。
“单律师,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和姜槐在一起,我并不反对,我只希望你不要伤害她。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武行的危险,有没有亲眼见她拍过戏,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可能会和我一样,恨不得她停下这一切危险……”
姜山仰着头,慢慢地说着,姜槐从平静到震惊最后是愤怒,他说过不会阻止她,可现在又是什么意思,姜槐好几次想打断他,却被单池远按住。
直到他说完,单池远才开口:“姜先生,我是在姜槐从武馆逃出来无家可归的时候和她在一起的,您应该没有权利反对,况且,伤害她的从来不是我。我知道武行的危险,也亲眼见她拍过戏,我是真的喜欢她,所以我从来不会阻止她去追逐她的梦想,只会尽可能去保护她!”
姜山或许没想到听到的是这样的回答:“你……”
“不用说了,什么都不用再说。”姜槐终于开口,她带着浓浓的鼻音:“爸,如果你还想听我叫你一声爸,就不要再说了。”
姜山就站在他面前,因为激动而胸膛剧烈地起伏。
“上次你说,不会阻拦我做武行,我真的挺高兴的。你到片场,我以为你放下芥蒂,我以为你看见我会为我骄傲和高兴,但我现在知道,我错了。你永远不可能接受我做这一行,就像你说要戒酒,永远不可能做到。”
她看着他,眼泪终于落下来,是委屈,也是悲伤,更是绝望。
他说尊重她的选择,却找另一个人来阻止。他身上带着浓烈刺鼻的香水味,不过是为了掩盖酒气。
“我们走吧。”这是对单池远说的。
这一次,姜槐的态度更冷硬,姜山才意识到,她生气了,正想伸出手拉住她,单池远却像看见一般,轻飘飘地挡了回去。
“姜先生,您不知道吧,姜槐最初走这条路,是因为你曾经是武行,她觉得那是你的梦想,她想走你走过的路,振兴武馆。”
单池远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如若不是念着他对姜槐的养育之恩,他连听他废话的时间都不会给。
第58章
后来姜槐才明白,自己能够无条件无保留地给予单池远信任,皆是因为他予她从未有过的尊重。
他不喜欢的事物,她喜欢,他不会阻止。
无论是父母和子女,还是恋人之间,爱的最低条件便是尊重。
只是这个道理,有人穷极一生,都无法明白并融会贯通。
不知是姜槐的决绝冷硬,还是单池远的四两拨千斤,总之那日之后,姜山是真的没有再出现。
姜槐好几次问单池远:“你是怎么知道我内心所想?我似乎没有告诉过你。”
单池远从来没有回答过她,多是假装听不见,认真地写他的文书,终于被她一遍遍地执著地追问烦了,拿下了鼻梁上架着的眼镜。
“姜槐,你想知道,过来,我告诉你。”
他板着脸,看似有些恼火,姜槐以为自己的打断了他的思路,有些内疚,怕他发火,还是踟蹰着朝他的方向挪动。
距离单池远还有一步远的时候,他忽然伸手拉了她一把,姜槐整个人坐到了他的腿上。
明明说要告诉他,这人动了嘴唇,连单音节都没发出。
他没有告诉她,他只是吻了她。
这样的亲密已经不是第一次,可是无论多少次,姜槐仍旧无法控制面红心跳和耳热,更多了一些食髓知味,学会了生涩回应。
姜槐学什么都很快,接吻也不例外,单律师不得不停下来夸奖她:“学得真快。”
“你不是想告诉我吗?”姜槐脑袋晕乎乎,却还记得这事。
她的嘴唇红嘟嘟,双目微微眯着,有些迷茫。单池远感觉喉咙发痒,连声音也带了一点喑哑:“我说了呀,你没听清吗?”
姜槐摇摇头,他的吻再一次落了下来。
姜槐不甘示弱,狠狠地咬了回去,单池远吃痛,闷哼了一声,嘴巴却没有挪开。
这一次,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来得迅猛,甚至带上了一点凶狠。姜槐坐在他的腿上,隔着两层布料,仍旧能感觉到他的炽热。
单池远连掌心都是热的,不知什么时候探进了她的衣摆。
姜槐觉得自己成了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且还是自己将刀递过去的。
无论是单池远,抑或是姜槐,都觉得两人的感情水到渠成,这一夜应该会发生点什么。
可是,门却是在这个时候开的。
南希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过来:“姜槐是不是在你这,大半夜按了门铃没人开。啊……”她被抱在一起的两人吓了一跳,却没有马上走,还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单池远怀里的人:“还真是姜槐。”
姜槐先被吓了一跳,又被南希的话羞得抬不起头,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动不动地维持着背对她的姿势。
单池远的脸黑得堪比锅底:“你也知道是大半夜,按姜槐的门铃,为什么不按我的门铃。”
“我有指纹,手滑就按上去了。”南希在小舅舅杀人的目光中,试图为自己辩解,“是你自己给我录入的。”
“还要看到什么时候,不滚吗?”
“哦,滚了。”她要走,想了想,才记得自己要找姜槐,“姜槐……算了,你忙完再说,我明天再找你。”
南希一步三回头走了,姜槐还哪敢逗留,看也不敢看单池远,飞速逃离单池远的怀抱。
单池远要去拦她,手机却响了。
他看得谢峋的二字,深吸了一口气:“你最好有重要的事。”
“阿远,有个事要和你说。”
单池远不自觉地站直,上一次谢峋这么正经严肃地和他说话,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在单池远接到谢峋的电话后的第三天,南泽的新闻媒体都争先恐后铺天盖地地报导着同一条新闻,无论是本地报纸,收音机还是新媒体,基本都没有放过这一大事件:研究员被误判为杀人凶手,身陷牢狱3年后获自由。
饶是姜槐这样每日往返家与片场两点一线,连电视都不看网页少上的人,都听闻了不少关于此案件的事,可此事有多轰动,与四年前造成的影响不相上下。
四年前,姜槐还在上大学,有天学校教育系的一个女生被人在学校附近的荒地谋害,死前还遭受了侮辱。那女孩来自农村,家境贫困,却品学兼优,不仅年年拿学校的奖学金,平时也是勤工俭学,课余时间都在做家教,老师与同学都对她称赞连连。
这宗杀人案,当时姜槐一直关注着进展,因为除了她们是校友,更因为两人还在同一阶梯教室上过课,虽然没有说过话,但同校校友遇害,如何可能冷眼旁观。
警察来过学校调查好几次,姜槐见过她的父母,那对年迈的老人因痛失爱女而崩溃大哭,姜槐远远地看着,却能感受到他们的痛苦和无助。
那段时间,学校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除了传出各种谣言,人心惶惶外,还有志愿者发动祈福活动,慰问被害人父母。不久案件就宣布告破,凶手被判死缓,并赔偿被害人家属八十万人民币,姜槐当时还为凶手伏法拍手称快,没想到,四年后会以这样一个形式再次呈现在公众面前。
姜槐记得很清楚,当年的凶手是女生家教学生的父亲,南泽药物研究所的研究员。遇害那天晚上,是因为学生即将期末考试,她为学生补习错过了回校的班车,所以乘坐学生家长的车回校,没想到,半路就出事了。
从学生家到学校的监控,只有女生离开的画面,却没有回校的画面。被害人接触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学生家长黄某,对方却声称,他将被害人送到学校附近就离开了。再者,被害人曾和同寝室同学讲过,自己不喜欢这份家教,因为学生家长总是色眯眯地看着她,让她十分不适,加上平时黄某在药研所的个人作风并不是特别正派,会和实习生开一些带颜色的玩笑,风评并不好。种种证据都对黄某无利,经过几轮审判后,黄某被定强奸杀人罪,被判处死缓。
这几年,黄某一直没有认罪,一直在上诉,然而失败了好几次,直到四年后的今天,在另一宗杀人案里,真凶伏法,这案子的真相才终于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