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旖旎(128)
看到了那道伤疤。
他视线一凝,愣然地看着她的动作,跟随她的目光,看到了自己手腕的疤痕。
她看了眼,就放开了他,偏开头。
鼻腔发酸。
他跟着一抬头,她已经转回了头,轻轻抬起尖俏的下巴,眼底泛着红,却是笑着问他:“混蛋来干什么。”
他抿唇笑,一手带过她下巴,拉近了她的脸。
微微眯了眼,轻笑着一字一顿:“跟你算账。”
“算账?”她算是服了他这幅语气,去躲他的手,边推搡他的臂弯,无奈地说:“沈京墨,你别闹了……”
突然,她落在他臂弯的手,被他按住。
不是像从前那般强硬地抓着她的手腕,而是用他温热柔软的掌心,包覆住她纤细骨感的手。
他另一只手将她下巴再次强硬地扳回来,视线灼灼,认真地看着她:
“我是说,你来跟我算账。”
“……”
她刚一愣,整个人便被他拥入怀中。她浑身下意识一僵,匆匆就要推他,跟以前一样抗拒,“你放开……”
可许是醉了酒,浑身都软绵绵的,几度推不开他。
“沈京墨……你放开,你滚……”她在他怀中不安分地挣扎,去推他的胳膊,推他的胸膛。
可四肢软绵绵的,挣扎不开他,让她觉得特别无力,也非常的无助。
就像是那时呼吸困难,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属于自己。
也生怕像以前一样,被他死死地揉捏在手掌心,如何也躲不开,逃不掉。
“放开……”她一直在尝试挣脱,无助到几乎要绝望,他边去按她,低沉的一声,也跟着落下:
“陈旖旎,对不起。”
“……”
“对不起。”他继续说。
“……”
“对不起。”
她连连愣住。
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你放开……”她不想被他看到她哭,转头去躲,又去推他。
他却用脸颊抵着她的颊,下巴落在她额顶,唇在她发顶厮弄着,低声:“你别躲我了。”
“……”
“我又不是没看过你哭,”他拥住她,低头去看她的脸,跟着苦笑,“而且,你哭,不都是因为我吗?”
“……”她察觉他在看她,将脸转过去,埋在他肩窝里。
小半天,发出闷沉沉一声:“自作多情。”
他拥抱着她,哑声地笑了,“好,那就当我自作多情。”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只有1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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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伤痕
不知过了多久, 陈旖旎轻轻搡开了沈京墨。
她推开了他臂弯, 跟着离开了他的怀抱, 坐了回去。
他的臂弯一空, 刚才环住她的手臂也跟着僵硬了几分。
再去看她时, 她的容色恢复了冷淡,眼底虽明显还泛着红,却是一滴眼泪都没有了。
不哭了。
她坐回去, 空气跟着他们都静默了须臾。
耳畔盘旋着从外面大厅徐徐飘扬进来的大提琴声。那音律低沉婉转,尾音靡靡, 如同诉说不尽的幽缠心事。
一点点,推开了彼此之间僵滞的气氛。
陈旖旎拿起一边的红酒瓶,费劲儿地去开瓶塞, 手下软绵绵的,打不开。
沈京墨见状,刚伸出手要给她帮忙,被她用手臂挡开。
他的手僵住。
猩红色液体在透明的玻璃杯中漾开,她好像是一点劲儿都没有, 瓶子都拿不稳了,眼见着满满一杯都要溢出来。
他伸手, 帮她扶住瓶身。
“别动……”她要拽回瓶子, 他也向后拽,她力气不及他,没拽过他,被他不由分说地拿走了瓶子。
清脆一声响, 他把瓶子放回桌面。
“……”
她愣然地望着那满满一杯红酒,眼眶又泛起酸热。
小几秒后,才转过头,用一种极其哀怜,又凄冷的目光看着眼前的男人,却无论如何,都掉不下眼泪。
她的唇僵硬地动了动,沙哑着声音,讽刺地质问他:“你还自作多情干什么?”
沈京墨眉心一拧。
她微微扬起下巴,倨傲地注视他,唇角绷了绷,又问:“为一个女人出车祸,值得吗?”
他眸色陡然一深。
“在ICU里躺了半个月,值得吗?”
她声线轻缓下来,语气却是愈发的冷了,唇边笑意款款,却不夹一丝感情,“死了的话,值得吗?”
“别说值得。”
她默默拿回了他手边的酒瓶,跟着打断他要出口的话,把刚才倒满了一整杯的红酒,都随手倒在了一边的餐碗中。
空了。
一丝不剩。
仿佛把过往所有的恩怨情仇,全都倾倒而出,一泯成空。
她倒尽了最后一滴酒,晃了晃酒杯,冷声说:
“你跟我都知道,不值得的。”
“——陈旖旎。”
他终于冷硬着声音一口咬过她的话,似乎是被她激恼。
她言语中并未有讥嘲的意味,可却字字诛心。
她淡淡地转眸,看到他满脸的隐忍,红唇扬起,渐渐笑开了,反问他:“你说,难道不是吗?”
“……”
他眉头紧锁住,目光也死死咬住她。
只字不说。
视线相撞之间,依然是潋滟与深沉的交锋。
然而那潋滟,却透着一种既柔软又复杂的漠然;那深沉,也更加的阴鸷晦涩,藏着无穷无尽,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我以前,是为你哭过,我也自作多情过,你看到过的,没看到的,都有。”
她漫不经心说着,纤细手腕抬起,重新为自己斟酒。
这一回,她倒得小心又谨慎,只留了比常量还少的量,跟刚才那盈满了几乎溢出来的量比起来,简直轻若鸿毛。
冰凉的酒杯握在手心,那一抹猩红色,像是一捧鲜血,只盈盈地落在杯底。
仿佛是能让他们时隔六年,面对面地坐在此的所有仅剩不多的情分所在。
她举起酒杯。
透过还悬着液体的杯壁,去看对面的他。
像是在对从前过往,对过去的他,郑重地敬一杯酒,一杯可以泯去恩仇,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的酒。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
她平静地说,抬起手腕喝酒。
唇刚挨到杯沿,好像又想到什么似的,稍稍放下来,真诚地笑了笑:“沈京墨,为了一个女人出车祸,真的很不值得。真的不值。”
“……”
“我们之间,也早就不值得了。”
他深深地与她对视,眼中柔和不减。
“你想喝也可以喝点的。”
她指尖一挑,示意面前的酒,却又无奈地笑了笑,自嘲自己的不周到,“瞧我,都忘了。你最好别喝。”
他仍不说话。
她微微倾身,靠近他,眼眸略带笑,却是很认真地嘱咐:“雪大路滑,你如果开车来的,应该小心点。”
他看了她小几秒,唇角一绷,偏开了头,不去看她了。
抑制不住的,哑笑连连。
听到她这种既真诚,却又疏离客气到极点的关心,如同在叮咛一个第一次谋面的陌生人,他笑声愈发低哑,也愈发哀伤。
试想,但凡他和她还能再亲近一些,再留一份情面,或是退一万步讲,回到第一次见面那一天,她也不会是这种语气。
他又不由地想,如果回到那一天,他还要不要走向她。
还要不要?
如果结局如此,注定两败俱伤,或是一方受伤极深,另一方连弥补的机会都求不来,还要不要,让他们的人生产生交集。
“酒我干了,你就别随意了。”
她在他转回头的时候,最后轻笑了一声。
抬手,要将杯中酒一仰而尽。
手腕上,突然挨上一个力道,略带强硬。
“给我。”
她刚讶异一瞬,杯沿都碰到了牙齿,他却将她的手腕压下来,劫走了她杯子。
她早就没力气跟他挣扎,浑身软绵绵的,伸手够了一下,被他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