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老醋坛子(66)
昌珩果真就一动不敢动,过了会,察觉到女孩子呼吸渐渐平稳了,这才伸长手臂,从远处捞了个抱枕放在身后垫着。
止痛药的药效渐渐发挥作用,游芝芝觉得轻松多了,困劲也上来了。
睡着前还不忘心疼男朋友。“我好了,睡一觉就没事了,你回去吃饭吧。”她温柔地摩挲了下他放在她小腹的手。
昌珩关掉手机上的查询页面,轻轻将她放倒在枕上,“你先睡一觉,我去给你煮红糖水。还有什么想吃的没?”
游芝芝迷迷糊糊地摇摇头,见他要为她盖上被子,弱弱地伸手隔开。
“热,会出汗的,最边上的柜子里有羊绒毯,我要盖那个。”
昌珩留了被子一角盖住她小腹,走到那扇柜门前。
打开门,印入眼帘的是一堆一看就是匆忙塞进去的杂物。
他看着人形立牌上那张熟悉的脸,整个人都定住了。
第63章 真丑
昌珩自己也觉得奇怪,他向来昌琰的脸不是很敏感,立牌上的这张照片都美颜到失真了,他竟然还能一眼认出来。
柜子的空间很大,角落里的香水瓶散发出幽幽的奶香。最下面井然有序地叠放着两层半透明的防尘鞋盒,在他拉开柜门的时候,最上层鞋盒上没有卷好的巨幅海报纷纷滑落到地上。
游芝芝混沌的脑子瞬间就被这这哗啦啦的声响炸醒了。
完了,她刚才完全忘记这个柜子里放了什么。
惊慌地爬起来,两手死死地揪着被子,她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先说什么,就只弱弱叫了声他的名字。
“昌珩……”
听在耳里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像是被谁欺负了似的。昌珩没有应她,缓缓伸手从折起的灯牌上拿起一个素描画框。
画上的女孩巧笑倩兮,每一根头发丝都画得很用心。右下角落款处的“芝”和“2018/7”像恶毒的马蜂,深深地刺了他一下。
她这么早就开始喜欢昌琰了啊……2018年7月,她画这副肖像的时候还没有正式入职,两人见都没见过。
想到这些天来的种种,他自嘲地勾起唇角,“原来我才是被爱屋及乌的那一个。”
游芝芝被他话里的酸涩戳得心都疼了,苍白着脸从床上爬下来,“不是的!我其实……”
“你又要编什么话来哄我?”昌珩背对着她冷冷开口。
游芝芝默默收回想要抱他的手,死死地咬住下唇。
如果一开始他产生误会的时候她主动解释清楚,或者他问为什么这么顺着昌琰的时候她没有撒谎……那他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他的背影一向都是高傲的,自如的,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萧索过。都是她的错,她是坏蛋。
“对不起……”她忍下哽咽的声音,喃喃地向他道歉。
昌珩沉默地放下画框,慢条斯理地把印有他妹妹的海报捡起来卷好,妥贴地放回鞋盒上,又从右手边的隔断里抽出她要的米灰色羊绒毯。
转身看到她光着脚站在冰凉的木地板上,眼神里登时带上了怒意。
“你鞋子呢?”
游芝芝揉了揉眼睛,正欲低头去找,却被他拦腰抱起,轻轻放到床上。
她紧紧圈着他的脖子,眼泪终于冲破防线,滚滚地涌了出来。
昌珩看着她兔子一样红红的鼻尖,好奇道:“我都还没哭,你哭什么?”
恶人先告状到这种程度,也太欺负人了。
就那么一小会的功夫,她都快哭到打嗝了,那眼泪水儿就跟不要钱似的,疯了一般往外冒,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他有点生气了,丢掉手里的纸巾,两只手将她的脸板正,命令道:“不许哭。”
游芝芝一抽一抽地回他:“我没想哭……我控制、控制不住,我以后……”她狠狠地用手把眼泪抹掉,赌咒发誓一般,“我以后什么话都跟你说,你别跟我分手……”
昌珩认真盯着她看了半晌,看得她心都慌了,这才展开毯子盖到她身上,生硬地道,“我又不傻。”
恼归恼,好不容易沾妹妹光才得来的女朋友,凭什么不要了?
这话听在游芝芝耳里,又是另一个意思——“我又不傻,还能再上你的当?”
她蜷在毯子底下,枕套上渐渐晕开一小团水渍。
两人谈了多久的恋爱来着?够三个月了没?她想算一算,却发现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刚答应他在一起时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这些日子平平淡淡,一日三餐,家长里短,就这么流水一样淌过去了。一想到要抽离,她就像一条搁浅的鱼,怎么都喘不过气。
游芝芝哭得头晕脑胀,生理期特有的困倦也涌上头,本来快要睡着了,忽听见门铃声响起,她匆忙在睡裙外套了件小衫去开门。
昌珩神色冷漠地拎着一个茶色纸袋走进来,“出去拿了个外送,忘记留门了。”
游芝芝愣愣地看着他从纸袋里拿出红糖,姜,枸杞,还有红枣。
他在给她做分手饭吗?她难过地想。
“你的那口小奶锅放哪了?”他翻遍各个橱柜没找着,回身问她。
游芝芝靠在吧台上,闷闷地道:“扔掉了。”游草草仿佛作证一般在旁边喵了声。
就是给它煮羊奶的时候忘记关火,盖子都烤炸了,所以才被她扔掉。
昌珩只好改用她的养生壶。
一室静谧,枸杞在滚沸的红糖水中翻滚,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游芝芝率先艰难开口:“你等下。”
她走到玄关,从鞋柜上的木托盘里拿出车钥匙,一步三挪地蹭到他身前,耷拉着眉眼把车钥匙递给他。
昌珩顿时气得胸膛起伏,冷声道,“游芝芝,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分手了要把车还给他的吗?游芝芝目光里满是茫然。
过了一会,估摸着是哭够了时间,脑子里的水排干净了,游芝芝突然间茅塞顿开,喜得堆在眼眶里的泪水都憋了回去。
“你、你不是要跟我分手啊?”她成了小结巴,就只会傻呵呵地咧着嘴笑。
昌珩深吸一口气,默默背过身去。他什么时候说过这个?
“但我保留生气的权利。我不擅吵架,生气的时候不爱说话,请你不要将此理解为冷暴力。”
游芝芝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嗯嗯嗯嗯”地猛点头,听到后半句的时候又“不会不会”地猛地摇头,直晃得脑袋疼,两行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一边哭一边不好意思地为自己挽尊:“嗨,女生来大姨妈就是这样的,情绪特别微妙,什么事没有就能哭半天。”
实话说,昌珩被她的窘样取悦到了。
“真丑。”他毫不客气地点评道。
“是的是的,丑死了。你帅你说什么都对。”游芝芝胡乱抹着眼泪。
昌珩没办法了,“你能不哭了吗?”
“能呀!”她大大方方地答应了他,跑去楼上冲了个热水澡,焕然一新地下楼来喝他煮的红糖姜茶。
虽然眼睛肿得像小核桃,但她心里什么包袱都没有了,就只美滋滋地瞧着他。
“太好了,那以后崽崽开演唱会我就不用拜托我爸抢票了,你应该有家属赠票的吧?”她十分不见外地道。
昌珩起身,“我先回去了。”
游芝芝这才发现自己得意忘形了,竟然少脑子到往人伤口上撒盐。
督学大人一向自视甚高,这会自尊心应该是伤得透透的了。
心里一疼,她不由分说挤到他怀里,牛皮糖一样黏着他:“我承认一开始的目的是不太单纯啦,但现在我已经被你迷得七荤八素,就算你是崽崽……”察觉到他眼里的寒光,她立刻改口,“就算你是昌琰的仇人,我也要跟你在一起!”
她表完忠心,踮着脚往他唇上凑。
昌珩偏过头,轻而易举躲过她的吻。他冷笑:“好听的话我也会说,但是不是真的就另当别论了。”
游芝芝献吻不成反被损,脸都羞红了,强撑着道:“我真的没有骗你。”
“我现在只相信我看到的。”昌珩讽刺地道,“是谁死活不愿意在父母面前透露我们的关系,我想你清楚。”
“我说了!我专门跑到你脸前去说的呀!你忘了?”她急得去拽他衣服下摆,恨不得亲自帮他回忆。
昌珩的忘性当然没有那么大。他冷哼一声,“谁知道你口中的男朋友是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