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不要怕(36)

没人知道何乐乐曾经是多么固执的小孩,可能现在的温芸都记不得了。她生生忍着对何爸爸的忏悔,甜甜地喊傅城爸爸。

傅城有个前妻,两人没有孩子,没想到不惑之年遇见了温芸,在这个温柔如水的女子身上又重新焕发了青春的光彩。

对于何乐乐这个便宜女儿,傅城果真如同对温芸承诺的那般,视如己出。

这幅父慈女孝的画面惹恼了傅清。

傅清早先是个小太妹,后来嫁了一个小混混,生下了一个孩子,小混混别的本事没有,最爱的就是惹是生非。一次群架误伤了对方,结果房子都赔进去了,一家老小靠着傅城的接济过着日子。傅城前妻受不了他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对傅清的纵容。

傅城为人清廉,积蓄也只够补贴他们一家租租房子,傅城没有孩子,傅清早就对傅城现在这套房子虎视眈眈。

没想到半路出了个拦路虎,还好温芸身体不好,两人没打算要孩子,但对于何乐乐这个潜在的危机,傅清丝毫没有为人长辈的和善。

“呦,这孩子真标志,简直跟他妈长得一模一样。”

傅清阴阳怪气,满腔的恶意不加掩饰,这种挖苦何乐乐在就习惯,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一一打了招呼。

温芸没什么亲人,包厢里几乎都是傅城那边的,他们故意用着自己的方言交流,像个小学生一样针对何乐乐。

“看起来跟她那没用丧气的妈差不多,除了傻笑什么都不用,不用担心她。”傅清仗着何乐乐听不懂,大大咧咧在那朝着老公叫呼着。

可惜何乐乐的同桌也是那边的人,她将傅清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抬头看了眼远处朝着傅奶奶一脸讨好的笑的温芸,何乐乐埋下头,一个劲的喝汤。

温芸一直脾气温顺,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微笑,可何乐乐不是,借用何爸爸的话就是:“我家这姑娘就是个犟驴,没想通的事情就是要对着干。”

可惜生活磨平了棱角,何乐乐越发像温芸般软弱。

“不,你更像你爸爸。”温芸停住脚步,握着何乐乐的手,朝着她认真道。

何乐乐总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可温芸一直都知道她的心结。她就像何爸爸一样,固执又善良,他们认定要做的事,谁也不能改变,可他们不想去做的事,谁也劝解不了。

可一旦涉及到自己爱的人,他们却会放下自己所有的固执,希望对方能够快乐美好。

傅清的心肠又有谁不懂,只是老太太还在世,傅城一个孝子,做不出兄妹间隙的事,他再爱自己,可乐乐毕竟不是亲生的孩子,终究隔了一层。

这些年她总是在想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子,有没有觉得自由,有没有觉得开心。

“乐乐,其实妈妈希望你不要那么善解人意,不开心就反对,喜欢就去争取,你不用顾忌任何旁人的想法,包括我。”温芸摸着何乐乐的小脑袋,眼神慈爱。

以前只到自己肩膀的孩子如今比自己还高,可她的勇气没有增添,反而更加谨慎。作为长辈,温芸希望她懂事,可作为妈妈,她更希望她开心。

虽然她不知道何乐乐经历了什么,可她眼里化解不开的忧愁一直笼罩在眉间,温芸希望她能勇敢一点,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第39章

方妈妈住的小区离傅家有些远,等到方妈妈赶到,中饭也差不多进入了尾声。何乐乐帮着打打下手,这幅贤顺乖巧的样子落入方妈妈的眼中,不免有些遗憾道:“真是可惜了,我家方深要是能把乐乐娶回家,就好了!”

温芸笑着应和:“可别,这孩子懒散惯了,就别祸害你家方深了。”

正是因为方深认真说开了话题,方妈妈这才明白孩子们是真没戏,这才能开这个玩笑。何乐乐看得出方妈妈的善意和惋惜,羞涩地低着头叫了人。

傅城下午还有课,中午只有她们三个人围坐一桌。

这种聚会以前是经常发生的事情,时隔多年,沧海桑田,温芸和方妈妈的心境都有了很大的不同。两个老姐妹形影不离地收拾碗筷,窝在厨房里说着悄悄话,打发了何乐乐下去买水果。

“阿芸,你家乐乐有没有喜欢的人啊?我看她也不小了,你这当妈的也该操心起来了。”方妈妈用清水冲洗着盘子,朝着温芸传授经验道:“乐乐是女孩子家家,一蹉跎下去,好的男孩子早就被人挑走了!”

温芸低头浅笑:“你这意思是说你家方深不够好?”

方妈妈哪里不明白这是对方的打趣,揪了一把老姐妹的腰,装作生气道:“哼!我觉得我家方深好有什么用,还不是一直拖到现在,我跟他爸老早就想抱孙子。”

方妈妈年纪比温芸大一些,去年退了休,现在方深也去了H市,人一闲着就不免爱操心。

“你问过乐乐喜欢哪种男孩子没?我可以帮你留意留意……”方妈妈用干帕子擦了手,把洗好的盘子整齐地摆进了柜子里。

温芸擦拭着灶台,表情平静:“孩子的事由她自己去吧,我对不起她的已经够多了,至少让她自由点。”

方妈妈不能认同她这个观点,“那是因为乐乐年纪不算大,等她三十还没嫁出去,你急都没用!”

买完水回来的何乐乐,迎面就撞上了方妈妈善意的“牵线”。

“乐乐啊,有没有男朋友啊?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啊?”方妈妈握着她的小手,慈眉善目道:“方妈妈现在没事,大把时间帮你挑选合适的男孩子,要是你有喜欢的类型,尽管提。”

方妈妈语气豪迈,仿佛鸭.店老板,一副任君挑选的气派。

何乐乐脑海中第一反应却是沈常安的脸,最开始波澜不惊的脸,后面腼腆害羞的脸,再到开怀大笑的脸,一帧一帧,她以为会慢慢模糊,没想到却是清晰至极。

她瞬间白了脸,有股子落荒而逃的气味,“谢谢王阿姨,我现在没有这个想法。”

说完,她慌不择路地跑回了房间。

“别害羞啊!这孩子……”方妈妈睨看了何乐乐离去的方向,朝着温芸泄气道:“唉,皇帝不急太监急,这些年轻人啊……”

温芸有些好笑,抱着老姐妹的肩,安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实在没事干,学点广场舞也比乱操心强。”

说到广场舞,两个中年大妈又有了新的话题。

**

送走了方妈妈,温芸这才有空来敲何乐乐的房门。

何乐乐一直试图甩开脑海中有关沈常安的画面,可少年的喜怒嗔痴,历历在目。

百感交集地开了门,何乐乐的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了,这是?”温芸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嘀咕道:“没有发烧啊……”

“莫不是因为你王阿姨的玩笑话?”温芸笑着揉了揉何乐乐的脑袋,“傻孩子,你听听就好,妈妈一点都不会催你,你就按照你的生活节奏走就行。”

何乐乐面色苍白地应了声好,撒娇地依偎进温芸的怀里。她不知道怎么办,她好像真的喜欢上沈常安了。

喜欢上自己捡回去的小孩,何乐乐有些难堪,更多的却是担心别人怎么看沈常安。

她不希望当初纯粹的爱变了味道,更担心的是迈出这一步,以后很有可能两人就连问候都没有资格做到。

有人说,人这一生有好几个阶段,无忧无虑的婴儿时期,有所压力的学生时期,苦逼的上班时期,虚无度日的老年时期。

沈常安现在就是有所压力的学生时期,周遭的同学忙着备考,他却对即将到来的新年感到焦虑。

因为,对面的灯好几天没有亮了。

寝室里的三个人都不是本市的,可他们三家乡离帝都不远,最远的聂鑫坐四个小时的动车也能到家。等到最后一科考完,寝室里就只剩沈常安一个人了。

“沈常安,我们先回家了,明年见!”

“明年见。”沈常安笑着跟他们招手,转身却是一副冷漠低沉的表情。

年味的逼近让整个帝都都喜气洋洋,唯恐不包括十五楼的那个房间。

矗立在黑暗里,沈常安握着手链,心脏就像被冻在冰里。

冷,漫无边际的冷。

热闹是别人的热闹,他连最后一丝温暖都不小心搞丢了。

**

过年前几天,何乐乐忽然收到了一个新年礼物,贝好好寄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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