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寸(7)
很久没见到她在自己面前笑得这样开心了。郁铮眼神柔和地凝住她的眼睛,勾低她,再把她揽倒在身边。
“干嘛?”乔瑞捋了捋铺散在他手臂上的长发。
他修长的手指抚过她额头、下巴上的疤。她皮肤愈合能力很好,脸颊上的几处伤恢复得很快,借助医学手段,现在已经完好如初。额头、下巴上的伤不大,但是比较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完全去掉。
“很难看么?”乔瑞用手背蹭了蹭下巴。
郁铮摇头,“不。我只是,很抱歉。”
那么危险的情况,不要说陪着她,第一时间连最起码的信任理解都没给予。
“不需要。”乔瑞眨了眨眼睛,端详着他。
十六七岁的时候,小姑姑就揶揄她:“颜控、手控,嫁花瓶的命。”
郁铮完全符合她的审美,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否认,这是个方方面面都很出色的男人。
在她眼里是这样,在别人那里也一样。接近他的人,有些并不只是为上位。
有女子喝醉了,哭着往他怀里扎,说我怎么没早几年遇见你,你怎么这么早就结婚了。
那样动情的话,她都没跟他说过。
他总不能一点儿风度也无,处理的其实算是恰到好处,但照片流出,怎么写全凭媒体自由发挥,总会让她憋闷好一段日子。
“瑞瑞。”他叫她。
“嗯。有话说?”
“我之所以同意离婚,是因为问过你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你还记得当时怎么回答的么?”
“记得。”
他问她,是不是不爱了。
她说是,不爱了,感情消耗完了。
他看住她大大的丹凤眼,“现在还坚持那个说法?”
“你想干嘛?”乔瑞转身平躺着,望着天花板,“离婚这事儿,你跟我颠三倒四的话,对谁都没好处。”
“我要句准话都不行?不准回避。”
“谁回避了?”乔瑞用左脚踢他一下,发话撵人,“答案不变。你该回房休息了。”
郁铮目光微闪,笑着凑过去,“亲一下我就走。”
“不行。”乔瑞立刻抬手掩住他的唇。
他皱眉,“果果不让摸,到你这儿,我亲一下都不行?”
凭什么让你亲?要离婚的人,就该远远地拉开距离。乔瑞心里嘀咕着。
他拨开她的手,高大的身形覆上她。
在他面前,在他身下的她,从来是显得小小的一个人,不具有任何杀伤力。
乔瑞皱眉瞪着他。
郁铮吻上那柔软粉嫩的唇。
多久没这样亲昵了?少说有大半年了吧。他恍惚地想着。
仍是让他沉沦的不能更甜美的感触。
体内的多巴胺急速上升。
他探手熄了壁灯。
过了一会儿,发出“嘶”地一声,之后是他没好气地抱怨:“小混蛋,真下得去嘴啊。”
灯亮了,乔瑞说:“你走还是我走?”
“谁都不走。一起睡一晚上能怎么样?”随着他语声,室内再次陷入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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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是火腿三明治、热牛奶。
喝牛奶的时候,郁铮都皱着眉,喝完一口,就慢慢地吸一口气。
杨阿姨留意到了,“阿铮,怎么了?牛奶温度不合适?”她在郁家做事十多年了,感情上来说,算是郁铮的半个长辈。
“不是。挺好的。”郁铮说,“您去忙吧。”
杨阿姨仔细端详他一下,没看出不妥,又见乔瑞神色如常,就放下心来,去了厨房。
郁铮没好气地看向坐在餐桌对面的乔瑞。
乔瑞无辜地回视一眼,继续享用三明治。生菜新鲜,荷包蛋煎的恰到好处,火腿切得很薄,放得很多,口感特别好。
三明治这种材料百搭并且可以随心调整的快餐,是她的最爱,不是他的。他喜欢小笼包豆浆之类纯中式的,但是杨阿姨一向更迁就她。
郁铮问她:“今天有什么安排?”
“嗯?”乔瑞不明白他为什么关心这个。
“这周末我没应酬,想带你出去转转。”腿瘸了那么久,大多数日子谁都懒得见,他觉得她快闷坏了。
乔瑞也没瞒他,“要去看看贺既明。”
“看他?”他才不信。
乔瑞说:“我那辆车撞坏了,不打算修,他得赔我一辆一模一样的。”
她工作之余,开的是一辆国产车,理由是性价比高,也应该支持国货。“除了这个,还有话要跟他说吧?”他问。
“对。”
“我陪你去。”
作者有话要说:
郁铮:还没离婚呢,都谁喊我前夫来着?
第5章 chapter 5
贺既明一直在医院疗养。
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种折胳膊断腿的就更别提了,养伤期限长,康复时间更长。
昨晚刮了一夜的风,好处是吹散了雾霾,天空现出本有的蔚蓝。上午,百无聊赖的,他坐在阳台抽烟。医院的规矩,在他这儿形同虚设。
护士告诉他,门卫处打来电话,郁小姐又来探视。
他摆了摆手,“不见。再告诉她一遍,我出院之后会约她见面。”除了起初入院的几天,他都没允许郁薇的陪护探视。他欠她很多解释,但目前不想面对她的质问、哭闹。
护士去而复返,告诉他,郁先生和郁太太来了。
贺既明苦笑,“请郁太太进来吧。”
他一点儿也不想见乔瑞,又必须见她。至于郁铮,无论如何也不能见。
只有面对乔瑞那样绝对的知情人、当事人,他才能谈起一些事:她心里一清二楚,乔家目前也没有控告他的意思,他可以应付。别人不行,尤其郁铮,他说多说错一句,兴许都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更重要的是,没脸见。
几分钟后,乔瑞走进病房,来到贺既明近前。
出于不论何时都会犯的职业病,他眯着眼睛打量她的穿戴:米色大衣、瘦腿裤、船鞋。中规中矩的穿搭,因为身材高挑,五官精致,看起来就格外悦目。
乔瑞双手安静地抄在衣袋里。
贺既明按熄手中的烟,“你能来,我实在是没想到。”
乔瑞牵出礼貌而疏离的笑容,“事情没结束,不见怎么行?”
“你指哪一件?”
“全部。”
她眼睛是标准的丹凤眼,大大的,真像寒星一样亮晶晶的。这双漂亮的眼睛,在那一晚,有一刻,眼神狠戾冷酷到了极点。那时候,他确信无疑,她是想杀了他的。
有过那样骇人的经历,并且正在深受其苦,贺既明没办法不怵她。对视片刻,他问:“你想要我怎样?”
“先从赔车说起,我要一辆一模一样的。贺家怎么连这点儿自觉都没有?”
“你那辆车,我了解过了,厂家很快会推出新型号,配置更好。我已经跟厂家联系,可以让你第一时间拿到。”
“谢谢。不用。”
“那我让助理尽快落实。”
沉了一会儿,乔瑞问:“贺先生,你有没有自首的可能?”
贺既明沉默,摇头,“我不能。你们可以去告我,让警方立案侦查。”
“了解了。”
“那件事,我真的特别抱歉。”贺既明抬头看着她,“我愿意做出不间断弥补,往后多少年,我都愿意照顾她的生活。再就是你,那次事故,我也愿意最大限度的弥补,条件随你开。”
不知他是警惕,还是自觉难堪,刻意用了隐晦的词句。这样更好。乔瑞笑了笑,“我想让你下半辈子生活不能自理,想让你去牢里过日子。”她逼视着他,“你不会答应。说这种空话有什么意思?”
贺既明敛目看着阳台上的绿色盆景,“跟你的事故,完全是因为我喝醉了。至于她……”
“怎样?”乔瑞饶有兴致地问,“她也像我一样激怒你了,还是你当时磕多了药?”
“没有……不完全是那样。”贺既明低声说,“我喜欢她。”他抬头,不再回避她的视线,“我私底下的夜生活,你应该知道一点,情绪一上来,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撒谎。”乔瑞眯了眯眼睛,“你是不是担心我会录音,才说这种话恶心我、糟蹋别人?放心,录音不能作为有力的证据。”
贺既明苦笑,“更要命的证据都在你手里,我还怕什么录音?”
“你喜欢一个女孩子,就用了那么禽兽不如的方式祸害她。郁薇爱你爱得都没脸没皮了,你就背着她做出那种事。”乔瑞梳理完他这奇葩至极的思路,讽刺地牵了牵唇,“贺先生,我居然有点儿钦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