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思卉的叫声引来了教室里其他人的注意,与她交好的几个女生第一时间跑过来。
“卉卉?”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别哭别哭。”
这才半个早上,汪思卉已经哭过两次了。
她宝贝似的抱着自己的画,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楚楚可怜。
“他撕了我的画。”
汪思卉是正经学过画画的,这张画是她得过奖的作品,上学期放在学校里做展览,今天早自习的时候刚刚从班主任那里拿回来的。
这张画给她带来了不少赞美和荣誉,现在竟被这样撕毁,也难怪她哭得厉害。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就是说啊!这画是卉卉的心血,你怎么能就这样撕掉呢!”
几个女生帮着讨伐左放的声音不大,但很尖。
其他人听见,也都围了过来。
司澄一进教室就看见教室的角落被人围住。
班上最爱起哄闹事的周瑞正阴阳怪气地说:“长得帅的就是拽啊!”
司澄心口一紧,快步冲过去。
透过人群缝隙,司澄看见左放好端端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画画,她松了口气。
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打量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司澄灵机一动。
她绕到汪思卉身后,不小心绊到桌脚,往前一扑。
“哎呀!”汪思卉尖叫。
左放终是被这一声刺耳的叫声打断了思绪。
他抬眼,有个高个女生正拿手撑在他的桌子上。
他皱了眉。
“你!”汪思卉猝不及防地差点被推倒,扭头看见司澄的脸,刚要朝她发作,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戳自己的手背。
她回头,看见左放略有些不悦的脸。
“别碰我桌子。”
静默。
此话一出,原本热闹的角落瞬间安静了下来。
司澄也呆了。
左家因为有一个极其强势又不苟言笑的当家者,所以家教森严,家庭氛围严肃又压抑。
这是司澄在左家住了这许多年,对左家唯一不满的地方。
左放作为左家的孩子,豪门里的公子,身上的贵气浑然天成,再加上遗传基因的强大,左放此刻不怒自威的气场和他爷爷左华兴如出一辙。
所有人都被他震住了。
司澄之前就说过,左放的脸,不笑的时候当真是个气势极强的冰山美男。
刚刚帮着汪思卉讨伐左放的女生里,有两个已经不自觉地红了脸。
连周瑞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句“我曹”的感慨。
感觉到所有人的立场似乎都在一瞬间无声无息地倒了向,汪思卉哭得更大声了。
司澄本来还想牺牲一下自己转移他们的视线,现在看来倒也不必了。
很快,上课铃响了。
围观人群散去,司澄回了座位。
汪思卉还在哭,留在她身边安慰的几个人,眼神都不由自主地往左放身上飘。
司澄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汪思卉,对她的眼泪,她并不同情。
待任课老师踏进教室,这个原本不起眼的小角落,终于安静了下来。
旁边没了人,左放才敢小心地扯了扯司澄的衣角。
他动作有多小心呢,司澄看着他,只觉他活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她垂眸见他轻轻自己的数学书推过来,那上面有他刚刚画的夕阳。
铅笔勾勒出来的夕阳没有绚丽的颜色,只有淡淡灰色的光晕,像旧时黑白爱情电影里最后告别的场景。
灰色的夕阳,美丽又苍凉。
这样美的画面,只有左放能够描绘。
他的绘画天赋,果然无人可敌。
再抬眼看他紧张的神情,司澄禁不住在心头叹气。
什么豪门公子,分明就是个二傻子。
*
左放转学第一天就给班上所有人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
回到家,司澄拽着书包带子蹬蹬蹬上楼,脚步声重的,好像深怕旁人听不出来她在生气。
管家袁叔等在门边,接过左放手里的书包,不等他交代今天晚餐的菜色,左放便亦步亦趋地跟着司澄上了楼。
司澄的房间在三楼,她是女孩子,左爷爷特地把这一层都空出来留给她一个人住。
听见身后跟随的脚步声,司澄进房间后没有锁门。
刚放下书包,左放便推了门。
“司澄。”
他站在门边,小声地叫她,等着她进门的应允。
司澄不知是不是没听见,自顾自地开电脑,开音乐,就是没回头。
左放提高了音量,又叫了她一声。
“司澄。”
这一声司澄是听见了。
但她还是没作声。
她背对着左放清书包,刚拿出一本书,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
“司澄。”左放急切的尾音被拖长,满是委屈。
舒缓的轻音乐在两人身边环绕。
些微发涩的女声听起来有种清新的甜。
司澄说:
“放开我。”
其实我们澄澄是会说话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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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司澄能说话,只是不想说话。
左家上下,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左放。
因为患病,左放的情绪波动和常人不太一样,他不知道什么是示弱,也不知道什么是惊恐。
曾经司澄拉着他躲在影音室里看恐怖片,左放全程淡定地如同一尊漂亮的瓷娃娃。
司澄偶尔转头,看见他苍白的脸被放映机投上诡异幽蓝的颜色,觉得他比电影里的幽灵更吓人。
尽管如此,左放却很懂得如何让司澄心软。
就像现在。
司澄让他放手,左放却没有照做。
他在司澄耳旁轻轻蹭,像他们从前养的宠物狗。
他用似乎被烘烤过的温软嗓音轻轻说:“司澄。”
左放的语言能力和社交能力在和他类似的患病人群中只能算中游,放在正常人眼里自然更是低下。
但司澄和他有特别的默契。
他们之间的交流往往不需要更多的言语,司澄只消听他叫她名字时的发音便能确定他此时此刻的情绪状况以及内心想法。
若澄字发音短,尾音高,则表示他心情很好;若澄字发音长,尾音略低,表示他情绪低落;还有便是如现在一般。
他唤她的名字,发音简短,清弱,没有拖长音,也没有任何语气。
这样的时候,则是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想要请求原谅。
司澄像只没有扎紧口的气球,一肚子的气不知不觉间全都泄掉了。
僵硬的背脊变得柔软,司澄放松自己靠在左放怀里。
少年清瘦的怀抱和并不算宽阔的肩膀暖暖的,很舒服。
司澄说:“上学的瘾过够了,明天不许你再去学校了。”
左放闻言眉间轻蹙,“不要。”
“不要?”司澄挣开他的手臂,转身又变得严肃起来,“你上学这件事情爷爷知不知道?”
左放眸光轻闪。
“我就知道你没跟他说!”司澄说着又来了气,比起生气,她更着急,“你就趁着他不在家瞎胡闹,你不怕他回来又发脾气?”
左华兴为人严肃古板,整个左家上下,没有一个人敢对他说个不字。但凡敢违抗他的人,下场都不会太好。就连左放都不例外。
这些年,左华兴明明知道左放的情况,却还是一样刻板地对他提出超高的要求,一旦左放达不到,或者有半点懈怠,责骂是家常便饭,更可怕的是他对左放的精神折磨。
左放喜欢画画,于是只要每次左放做了让左华兴不满意的事情,左华兴就会当着左放的面撕掉他的画。
被撕得粉碎的画纸下雪一样落在左放身上。
那样的画面对左放来说是比责骂更严重的惩罚。司澄数不清左放因为这样的事情犯过多少次病。
今天在班上,司澄听闻左放撕掉了汪思卉的画,她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什么是言传身教,什么是耳濡目染,没人比左放更能体会。
孟舟硬的软的劝过左华兴无数次,不要这样对待左放,除非他真的想把左放彻底逼疯。
但左华兴却始终不肯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