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自己胜算很大,没想到那个傻子却口味独特的喜欢司澄这种没有营养的类型。
那天在小礼堂里的那场告白,当真是连她也觉得嫉妒呢。
魏然拍拍司澄的肩膀,眨眨眼睛说:“不过好在,现在我们都解脱了哦。”
司澄看着面前这张漂亮又无辜的脸蛋,忽然有股恶心的感觉窜上了喉管。
阿放,你看。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堪入目,内里恶心的东西通常都有一副好看的皮囊。
只有当你掀开这层光鲜的皮,你才会发现他们的内心都腐烂发臭了。
有时候真羡慕你,阿放,你总是善良又纯粹的。
司澄将手里的雏菊扔在地上,冷淡的声音颇有司斐声的影子。
“你真恶心。”
她转身离开,魏然诧异难堪的脸色甚至不配在她余光里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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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过得飞快,当司澄终于踏入伦敦的土地时,她和左放已经失去联系整整五百天。
司斐声一手给她安排了所有,衣食住行,甚至还有学校和专业。
司澄什么都不用管。
她一心只想着左放。
司斐声原来以为小孩子的感情总是来得快去得快的,知道听到司澄的司机向他报告,司澄在开学前两个月,让他带着她跑遍伦敦周围所有有名的疗养院和医院,她甚至拿着他在斐声国际的工作证跑到华兴集团楼下要求见左华兴。
司斐声才知道,他这个妹妹,究竟有多倔强。
他要求司机一切按照司澄的意思办,她想去哪里就让她去哪里,想找谁就让她找,只要负责保护好她的安全就好。
司澄在司斐声的纵容下度过了大学开头的两年,而后她开始渐渐明白,司斐声为什么这样纵着她寻找左放。
因为他知道,她找不到。
左家有心避开司家的人,自然不会轻易露面,更不会让司澄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华兴集团这几年经营的重心都在国外,国内留下的一点产业也只是□□而已。
司斐声吞并了左家留在国内的所有,但一时也拿不出任何可以钳制他们在国外的势力。
连司斐声都做不到的事情,司澄一个没有任何势力的小姑娘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司澄因为这件事情消极了一个月。
学校给司斐声打电话,司澄的出勤率已经低到足以让她退学的标准。
司斐声亲自飞了一趟伦敦。
他告诉司澄,如果不想在这里读书,她可以回国。
司澄是不想读书,可也不想回国。
她找不到左放,可她至少知道左放在英国。
她想离他近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司斐声说,如果学校再给他打电话,那他会马上给她办理退学,亲自接她回国。
司澄不得已重返校园。
学校里的人很多,可没有一个是左放。
司澄仍然不开口说话,她和在高中的时候一样,常常独来独往,只有在和周瑞打视频电话的时候她才会笑。
只是这笑,也和从前少了几分动人的甜蜜。
孟舟时常对司斐声叹气,说你这个妹妹如果在这样下去,迟早也会得抑郁症。
但司斐声却笃定司澄不会。
孟舟这时候会骂他,说他的个性真是和左华兴一模一样,固执的要命。
司斐声从来不反驳。
因为孟舟不知道,他的笃定,来源于对司澄的了解,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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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四年顺利毕业,司澄仍然不愿意回国。
她在英国四处晃荡,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
她想象着左放可能在这里的任何一个角落,想象着也许他就站在咖啡店的转角,或者哪条小径的尽头,又或是那座古堡的窗口……
司斐声给她下了很多道回家的命令,但司澄全都选择视而不见。
直到他给她发了一封邮件。
邮件里是一张新闻的截图。
标题是“新人画家‘澄’近日将在L城举行巡回画展”,下面配了一些图片,司澄一眼就认出来正中间的那幅画。
画中的天空黑暗而阴沉,宽阔的庄园里草木枯萎,漂亮的洋房别墅也被涂上了黑暗的色彩,像一座幽深诡异的古堡。
古堡外的大槐树下有一架秋千,穿着白色裙子的小女孩坐在秋千上晃荡,被风吹起的发丝露出了她布满泪痕的脸。
在整片沉重压抑的色彩中,只有那个她是唯一纯白的颜色。
司澄盯着那幅画,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她不敢置信地伸手在屏幕上描绘,眼前的场景,是左家的半山庄园吗?
她翻回开头看那个画家的名字,“澄”,是她的名字。
再看那幅作品的名字——《失落庄园》
是左放吗?
会用她的名字,会画出这样黑暗的半山庄园的,会是他吗?
司澄激动又害怕,她给司斐声打电话的时候手都是颤抖的。
她问司斐声:“是他么?哥,是不是他……”
司斐声没有给她确切的答案,听着她的啜泣,他只说:“澄澄,你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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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了,这五年里左放没有任何消息,司澄一度找他找得都快崩溃了。
现在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人,用她的名字当笔名,画出了一幅她只看一眼就会哭的作品。
不管这个作画的人是不是左放,也不管他到底是不是画的半山庄园,司澄都要回去看一看。
因为这是五年中,她和左放离得最近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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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澄订了最早一班飞L城的机票,她什么行李都没带。
司斐声来接她的时候,看见她两手空空,气笑了。
“丫头,你是笃定了我会给你安排好一切。”
司澄挽着他的手臂轻轻笑。
她知道自己很任性,这五年里她折腾自己,也折腾司斐声。
他明明公务繁忙,却还是不得不因为她的问题而频繁往返L城和伦敦,但不管她怎么闹,司斐声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一句重话,甚至连责备都是宠溺。
这五年,唯一给她慰藉的大约就是司斐声。
有这样一个疼爱她的人,司澄怎么也狠不下心将自己的心智完全抛弃。
“哥,你说那会是他么?”
司斐声开着车,旁边的司澄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他顿了顿,才淡淡说:“是不是,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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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为《黑暗世界》的画展在九月二十三日开展,为期一周。
澄是新兴的画手,他的画风大多压抑,虽然用色大胆,描绘的又通常是些寻常的场景,却会给人以一种窒息感,但他偏偏又会在这种窒息感里给人留下一线喘息的机会。或是人,或是物,又或是只有一线的阳光,在整体压抑的画风中,这一线生机显得尤为可贵。
他的出现让画手圈一时分为了两个极端,喜欢这种风格的人说他是“摆渡人”,渡苦难者向光明;而讨厌他的却说他画出来的是会让人抑郁的“魔画”,澄是个可怕的魔鬼。
司澄在看宣传册介绍的时候大多强调他在画手圈内的影响力,却没说对大众的吸引力。
她是在开展后的第三天来的,她以为这个时候展会上的人不会太多,却不想已经到了爆满的程度。
在美术馆外排了两个小时的队,司澄才终于进场。
馆内被布置成了黑暗的星空,有星沙挂在头顶,在灯光照耀下仿若银河在流淌。
悠扬的轻音乐配合着参展人群的步伐,司澄跟着引导标识在馆内漫步。
不知道从第几幅画开始,她开始流泪。
她不知道什么是艺术的内涵,她只为自己看到的和感觉到的而动容。
这里的每一幅画,都是澄在求救。
他用他压抑的画法,用浓烈或黑暗的色彩告诉所有人,他在挣扎,在永入地狱和停在原地之间挣扎。
他在画里留下的生机越来越小。
司澄顺着时间的排序看下去,他最新一幅作品的是去年十二月份。
在那幅名为《初雪》的画里,整片晦暗的天空中只有一瓣蓝白色的雪花正在落下。
那样微小的雪花,甚至不能落到地上就会被风吹散。
他快撑不住了。
司澄泣不成声。
周围的人对她投来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司澄浑然不觉,直到有人在她身旁停下。
“这位女士……”
司澄转眼看见了一张陌生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