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病娇+番外(19)
助理道:“唉,你也是这个感觉吗?我也是,我之前看过一点点《呼啸山庄》,总觉得在胡扯,这世上怎么会有人的情感是这个样子的呢?他图什么啊,好好地过日子不好吗?伊丽莎白多好一个姑娘啊,相比起来凯瑟琳还真是顽劣,一点也不适合过日子,更何况她死了这么久了,希剌克里夫却还要残忍地对待伊丽莎白,还有他的孩子,那好歹是他的亲生骨肉。结尾更加胡扯,你说希剌克里夫临死前看到的幻想还能解释他快死了,现实中也会有老人临死前看到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是人都死了,还有人能看到两个鬼魂在月下幽会,在山庄墓地里走来走去,真的是……汗毛倒竖啊。”
陆近洲一直微笑地听着,他的脸色有些病态的白,衬着那双眼睛更加幽深和冷漠,仿佛为了掩饰,唇边倒是勾出一个还算和煦的角度。
姜唯觉得这副表情很诡异,助理没有注意到,还在说话:“可是我哥演的太好了,就好像他真的是希剌克里夫一样,让你不得不相信,原来这世上真有这样干净纯粹的,会把人逼疯的爱情啊。什么梁祝化蝶,罗密欧与朱丽叶,都比不过希剌克里夫和凯瑟琳。”
陆近洲给他夹了大虾,劝他:“多吃饭,别胡说。”
姜唯察觉到他很不喜欢助理说的话,于是笑着打圆场:“我就是在那场戏里感受到了演戏的
魅力,只是后来好像走了偏路,但是还是要好好地感谢你。”
陆近洲拿着茶杯和她碰杯,有些心不在焉。
姜唯道:“你还有一件外套在我那。”
陆近洲挑了挑眉头,他有些晃神,过了会儿,才如梦初醒般,道:“哦,那个女孩子原来是你。”
是,他们的记忆终于有了重叠部分。
那天大戏之后,照例是要聚餐,姜唯是别的系的原本不该参加,但剧本是她提供的,表演班的班长又在追她,于是她顺理成章入了席。席间倒是没什么,她和陆近洲甚至不在一张桌上吃饭,故事发生在酒阑灯灺之后,班长趁着酒精上头,和姜唯告了白。
本来红火的场面一下子冷清下来,姜唯不大擅长应对这样尴尬的场景,想要遮掩也不知道该
怎么办,最后还是班长看穿她的心思,到底是喜欢的女孩子,就是觉得难堪也不想为难她,便打了个哈哈过去了。
姜唯却坐不住了,外面雨还在不停地下着,餐厅楼上是KTV,同学都打算去上面续摊,顺便避雨。这是表演系的活动,没道理来迁就姜唯,她只能看着雨水落在玻璃上蜿蜒下的细流来估摸着自己冒雨回学校的可能性多大。
就是在转场的时候,陆近洲和班长说他身子不舒服,想要回宿舍躺躺。
等人都走了,陆近洲提着他那把长柄雨伞,走到她面前,很客气地说他正要回学校,如果姜唯不介意的话可以与他同路。
姜唯没有拒绝,在大雨之下能得一把伞的庇佑本来就是幸事。而且伞足够大,并不显得太拥挤局促,两人无言地一路走回学校倒还算好,没有太尴尬。
走了一半,陆近洲忽然问她:“冷吗?”
那天她穿的是宽大的T恤配牛仔短裤,是年轻女学生喜欢的穿法,平时穿得凉爽又方便,但是下雨天就不同了,本来就有风,雨水又总是被风一吹湿在腿上,总感觉寒气附体,冷得很。
姜唯还在奇怪她什么都没有说,陆近洲怎么知道她冷了,他便把伞递给了姜唯,把外套脱了下来,然后拉着袖子,在姜唯的腰间打了个结。他的动作很自然,没有刻意显摆自己的体贴或者撩人,同样,姜唯也没有觉得在那样的场景下有多少刻意营造出的浪美,他好像就是很普通的,发现同行的伙伴有些冷,顺手给了件衣服让她披着而已。
这种关心是刻在骨子里的,他并不想借此表达什么。
那件外套,陆近洲没有让姜唯还,姜唯毕业后也经历过好几次搬家换房子,也总是舍不得把它丢了,只是洗干净之后打包进真空行李袋里,塞在衣柜的最下面。
两人都没有刻意地要把这件事记住,但是又很显然,没有人能忘记。
第16章
陆近洲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姜唯时,火锅上飘着乳白色的热气,满桌的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只有她,安安静静地喝着杯里的七喜,脸上虽然带着点笑意,可偏偏又没有融进热闹的聚会之中,她就像那阵烟,不被人在意,也不愿被人在意。
孤独,寂寞,悲伤。
这是从她身上折射出的气质,说得难听点,就是刻板映像中林黛玉式的人物,不会招女生喜欢,男生大多也觉得厌烦,只有小部分男生会对她油然生出大男子主义的心情。
他们想在娇弱的花朵上找到自己的价值,来证明自己也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可也是这些人,最不懂林黛玉。
班长告白的时候招来在场同学的观众,他们欢呼起哄,似乎觉得姜唯不会拒绝,也不该拒绝。然后,就是在攒动的人群中,陆近洲只是一眼,便知道这姑娘开始不耐烦,厌恶起来。
她没有主动拒绝,可能是不想下了班长的面子,又或者是实在不知该如何拒绝,只是这样看着他,让班长主动找台阶给两人下了。等到同学散去,她垂下眼睑看着杯里冒着气泡的饮料。
从始至终,神色都很平静。
倒是有个女生捱不住,跑去质问她,姜唯思考了一下,很认真地问她:“不好意思,你是谁?”
女生被气得跳脚,她的舍友来拉她,也被她甩开了手,女生把手压在桌上,倾过大半张桌子,这样咄咄逼人的姿势,姜唯也没有落下风,她举着玻璃杯,淡淡地看着她。
“我最讨厌你这种白莲花,绿茶婊了,要拒绝,也该好好地拒绝,这样子,果然还是不舍得少一个好哥哥吧?”
你看,这就是女孩子对林黛玉式人物的刻板印象。可是,她们不了解,一个丧父亡母的女孩子要在风刀霜剑严相逼的大观园里生活下去,且是浪漫地活下去,内心必然十分理智又强大。她们眼里吟的酸诗是大小姐凄苦生活的排解,是她愿意赠给人间的风流佳话。
姜唯抬眼,道:“他不在这儿,你再关心他,他听不到也是没有用的。既然这么喜欢他,走到面前去和他告白,你这样不肯好好地告白,果然还是不舍得少一个朋友吧?既然如此,又与我何干?你要的,我不稀罕,你幻想的,我也看不上。”
女生脸色煞白,陆近洲低头微笑。
饭局结束,陆近洲困倦,无意和同学继续疯闹,和班长请了假,回头正看到姜唯为难地看着窗户玻璃上的雨水,她的身影被灯光勾勒得寂寥。
他忽然觉得其实自己可以送她一程,于是提着伞去找她,姜唯似乎很惊讶,但是又见雨下得实在大,便没有矜持地拒绝,而是道了谢。
一路上两人沉默地走着,她的确不是女生口里常说的白莲花和绿茶婊,至少,她很不懂得怎么与男生搭讪拉近距离,同在伞下,她的身子绷得很紧,裸露在外的双腿被倾泻斜的雨水打湿也
一声不吭。
他脱下外套,系在姜唯的腰间,用衣服挡住那双骨肉匀停的腿。他抬头,见姜唯的脸上有些慌张,于是便道:“回宿舍之后把衣服丢在楼下的垃圾桶里,不要叫你舍友又误会你了。”
她张了张嘴,小声道:“这怎么好意思。”
陆近洲道:“穿了两年的衣服,随便在网上买的,也没有多喜欢,扔了不碍事。”
姜唯皱眉,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宿舍区门口的超市里她买了盒点心送他。
陆近洲没有拒绝,他送她回宿舍,姜唯用盒点心还了这人情,干净又利落。他手里拿着点心,一直看到姜唯走进宿舍楼,才慢慢转身离开。
他知道姜唯没有把外套扔了,他想,可能明天她会送到旧衣回收的地方去吧。
那次短暂的见面交集之后,陆近洲开始在各个剧组辗转面试,为了讨口饭,每天都过得很忙碌。姜唯的面容在他的脑海中开始模糊起来,他只能记得那天餐厅里暖黄的灯光下,女孩背手站立,惆怅地看着雨水。
像是卷了的秋叶,摇摇晃晃要从树梢落下。
叶子枯黄,还有淡淡的黑色的斑点,是让无数诗人和词人无法展眉的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