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女装大佬的追妻路+番外(88)
徐闻笑了起来,她笑得癫狂,笑得旁若无人,仿佛这是一个狂欢的夜晚,可以尽情宣泄内心所有的愤怒、悲伤、憎恨。
“徐景,你就是个胆小鬼,13年了,你连自己女儿已经去世这个事实都无法面对。”
“啪!”
重重的一巴掌落在徐闻脸上,她的笑顿住了,左侧脸颊红肿地印着一个偌大的巴掌印。
她轻轻捂着脸,感觉到唇边缓慢地溢出腥甜的液体,她垂眸静默了片刻,不紧不慢地伸出舌尖舔去唇角溢出的血液,动作暧昧而优雅。
舌尖的液体迅速晕开,血液独有的那份铁锈味弥漫在口腔中,她抬头望着这个曾经被视为天地,愿意为之放弃属于她自尊的男人。
猛然惊觉,原来她委曲求全所做的一切是没有意义的。他们想要的只是一个影子,他们从未考虑过让这个影子真正成为活生生的人。
她以为只要乖乖听话,听从他们的摆布,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那个陪伴他们,牺牲自己人生,与他们扮演这场滑稽可笑的戏码的人,是他——徐烈。
不是别人,是徐烈,是他们憎恨,却又不得不接受的儿子,徐烈!
或许不止是他们沉溺于这场演了13年的戏,就连他自己,也不知不觉间入了戏。
他无法承受父母对他赤。裸裸的憎恨,只能躲在他扮演的角色里,获得那份早已死去的父爱与母爱,固执地认为伤口只是需要时间的愈合,只要再晚一点,再晚一点,伤口愈合后他们就会恢复正常,变回那个他喜爱到愿意用人生去交换的父母。
到现在,他才发现他错了,大错特错。
影子就是影子,它不可能变成主人。就像他,无论演得多好,他终究是徐烈,不是徐闻,不是死在13年前的徐闻。
“你欠她的,该还。”徐父凝视着这个不知何时已经抵到自己下颚的儿子,他绝望中透着不甘的表情,使徐父不由得恍惚起来,阿闻她,若是平安成长到18岁,她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顶撞他吗?
想了又想,心里头还是一片荒芜,他始终无法描绘出成年后的徐闻会用何等姿势与自己发脾气。
哪怕他拥有再多的财富,愿意付出再多的人力物力,也无法让死人复活。
“徐景,我欠的,用13年时间还了,余生,我不愿意再去付出所有,只为成为一个人的影子。”
徐闻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曾经对徐闻死去是那么的歉疚,可是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份歉疚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压、捆绑,消磨了,他的歉疚被怨恨取代,他开始憎恨,为什么当年死去的人不是他,为什么是他活着,为什么要他来承受这一切的罪恶?
他错了吗?不,他没有错,有罪的是他们,大人为了掩饰自己卑劣的愧疚感,把怨恨发泄在他身上,只为了安抚自己那日益不安的负罪心理,多么可悲又令人作呕的行为,看,这就是成人,逃避责任的成人。
“徐烈,没有她,你早死了,用她的身份活着,是你对她最好的报答。”
徐父一字一语说得认真,就像教导不懂事的顽劣孩子,企图让他收起身上的刺,再次变回乖巧可人的孩童。
徐闻讽刺一笑,“徐景,你不过是为了自己,不要把夺走我人生的行为说得那么高大尚,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掷地有声地把心里一直怀疑的话用肯定的语调说了出来,他顿了一瞬,扭头看向徐母所在的房门,唇角的讽刺更加深了,“哦,忘了,还有她,我的母亲。”
“徐烈,如果你还有一丝人性的话,明天给我准时乖乖抵达机场。”徐父的眼神里透着警告。
徐闻转身,“妄想,这场戏我陪你们演了13年,是时候该落幕了,徐景,今后的人生,我要自己走。”
“阿闻,别走,妈妈求你了,别走,别离开妈妈。”
徐母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也不知听了他们父子俩的对话有多久,她听到徐闻说要走,连忙打开房门,追了上去,拉住徐闻的手腕,说什么也不让他离开。
徐闻回头看着自己被死死拉住的手腕,眼眸黯了下来,“妈妈,我是阿烈,不是阿闻,阿闻已经死了。”
徐母却白了一张脸,笑了起来,她说:“阿闻你在说什么,当年死的是你哥哥啊,为什么要这样咒自己?你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妈妈带你去看医生好不好?”
眼眸里所有的光熄灭了,他垂下眼睑,笑得悲凉,“妈妈,其实,你希望当年死的人是我对吧?”
“阿瑾,别这样,阿闻只是一时累了,乱说话而已,她没事,明天我们一家三口就要到国外旅游了,你现在得好好休息,不然明天会很累的。”
徐父上前,搀扶着徐母,在哄人的同时,他用警告意味颇深的眼神瞟向徐闻,示意他好好说话,不要刺。激徐母。
徐闻看着他们夫妻俩,心里汹涌澎湃的恨意淹没了他多年的愧疚。
“妈妈,阿闻死了,死了13年了,我是阿烈,是你儿子,不是你女儿,你最爱的阿闻早已死在那场绑架里了。现在的徐闻,连白骨都不剩,你不记得了吗?是你捧着她的骨灰下葬的。
那天的雨下得真大啊,每一滴雨水都像打在身上的子弹,疼得让人难受,妈妈你,那天也跟阿烈一样,撕心裂肺地疼痛着吧。”
他笑着,笑得放肆,仿佛要把十三年来的失去的笑一次性补回来。
徐父再也忍耐不住,对着他挥拳而上,他没有反抗,在徐母的哭嚎下接下了这一拳,他想要还清所有欠下的债,然后山高水远,不再相见。
鼻间疼痛异常,紧接着没来得及反应,又是一拳挥了下去,他如同木偶般,承受着暴风雨的击打。
这一刻,除了与她在一起时间里,他从未像今天这样真切地感觉到自己是真实地活着的,活在这个扭曲、疯狂的世界里,他心里无比的快慰,因为他感觉到自己挣脱了牵制木偶的丝线,可以恣意摆动自己的手脚,不再受缚于他人的控制。
“不要,不要再打了,阿景,不要再打了。”徐母上前捉住徐父一再挥拳的手臂,她哭得梨花带雨,那样美丽的一个人,哪怕是表情失去了控制,不仅没有丁点难看,甚至还别有一番凄楚的动人之美。
徐闻缓缓凝视着徐母的泛红的眼眶好一会,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真可笑,自己如此难堪的处境,有一半是这个名为母亲的女人造成的,他却无法做到全心全意去憎恨她。
他果然是个失败者,软弱到连憎恨都做不到。
“他的脸是阿闻的脸,不可以毁坏,不可以毁坏,谁也不可以毁坏!”
她神经质地大声叫唤着,徐父的拳头悬在半空中,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歇斯底里的妻子。
被打倒在地的徐闻猛然睁开了双眼,眼里尽是震惊,他的手抖得厉害,仿佛快要死去的病人,无法控制自己的肢体。
“你都知道,原来你都知道……”
他低声呢喃着,眼神涣散,没有焦距可言。
“阿瑾,你记得,你都记得?”
徐父惊呆了,他以为她不知道,他以为他的妻子在阿闻下葬那天就疯了,他以为,他以为……
她不知道阿烈被他带去强制整容的事……
“哈哈哈……你都知道,原来你都知道。”
原来他以为的受害者是他人生的加害者之一,所有人都认为她疯了,原来她不是,她只是默默地,用她那张可以欺骗世人的面庞站在背后,利用他父亲的手,一点一点地把他变成他的妹妹。
“阿瑾,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徐父不明白,他的妻子为什么要装疯13年,这样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她知不知道,他为她的发疯痛苦了13年,自责了13年?
“为什么?徐景,枉你当她枕边人当了20年,你竟然一点也不了解她,你要你动手,要你把她的徐闻亲自带回来,她要让你愧疚,让你不得干涉她对我的所做所为,哪怕日后东窗事发,她也可以用她的发疯来掩饰自己犯下的错。”
徐闻没有一刻这么清醒过,到了现在,他才明白他的母亲在日常生活中不时流露出来的怅然眼神,那不是一个发疯的女人该有的眼神,她在怅然,怅然何时才能真真正正把她的徐闻拥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