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曾存在(8)
刘玫后来约我很多次,我找借口推脱不见她。
“正秋哥,好久不见。”刘玫欢快的说,这丫头最大的优点是和人不记仇。
“好久不见了,刘玫。”
“正秋哥,看你那天有空,我请你吃饭。”
好几年没有见,我想了想答应了她。
“太好了,我以为你又要拒绝我。”
我略迟疑一会说:“还是我请你吃饭吧,地址你来定,时间最好是下周,这几天我有点忙。”
“好吧正秋哥,不要爽约哦。”刘玫开心的挂掉电话。
我和刘玫约好一起吃饭。
第6章 误会(1)
郑正秋
两个星期没有回家看父母,这个周末我想带艾琳去看他们。
父母家在一个非常破旧的老小区,我给他们在海边买了套海景房,房子装修好后一直空着,他们不意愿搬,说是住习惯了街坊邻居都熟悉,换别的地方不适应。我不能强求,只好随他们去。
如果工作不忙的话,我每周带艾琳去看他们一次。上周末因为我酒醉没回去成,母亲在电话中命令:这个周末一定要把艾琳给带回来。
母命难违。
我离婚的事对父母打击非常大。这几年我心里一直很内疚。天底下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婚姻幸福,我父母也是如此。我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他们希望我比任何人都幸福。
在棉纺厂家属院,别人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说得就是我。
你看人家正秋成绩多好,你要向他学习……
你这调皮捣蛋的孩子,为什么不学学正秋呢……
正秋这孩子听话懂事,我要是有这样的儿子该多好啊……
从小我就是我是父母的骄傲,不让父母操心,学习成绩还特别好。当年高考,我以全市理科第三名的成绩考上了清华,给父母脸上增光不少。
唯独离婚。
再婚是我回家的老话题,每次都不例外。父母希望我尽快给他们娶一个儿媳妇回家。我越来越怕回家面对他们。
中午吃过饭,父亲在客厅逗艾琳玩,母亲在收拾厨房,我进去帮忙,和我聊了会艾琳上幼儿园的事,她马上直奔主题。
“正秋,听妈话,你不能这么单下去,遇见合适的咱就谈,你工作忙,艾琳也需要人照顾,单着怎么办?我看着你形单影只的愁得慌。”妈妈忧心忡忡的看着我,眼里慢慢的乞求。
我心里有愧,不敢直视她的目光。低下头看着脚尖,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和你爸思想不保守,这年头离婚的事不足为奇,我们不怪你,可是你一直单着不找,就是你的不是。你要体谅做父母的苦心,不要嫌唠叨。”
“妈,对不起,我给你和爸道歉。”
我想早点结束这个话题。说句软话糊弄过关。
“你别应付我,我看你是在和我们打疲劳战,拖着不想找。”母亲把手中的抹布扔到水槽里,语调抬高了八度:“找还是不找?拖了三年了,你今天必须明确表态。”妈妈退休前是厂里的工会主席,声音嘹亮,气势如虹,战略方针明确。
三年之约已满,其实不用妈妈劝,我自己也准备开始新的生活。
“妈,不用催,我准备找呢,你和爸放心。”
“真的吗?只要你表态,妈的心就放下了。”母亲听了我的话,脸上渐渐有了笑意。父亲咳嗽了一声,不知在提示什么事。我们母子的对话父亲全听进耳朵去了。在我家,父亲是总指挥,母亲是总代言,他们俩对付起我来相当默契。
母亲手捂额头,猛然记起什么似的:“我和你爸觉得小玫这姑娘不错,一个院子长大知根知底。她从小就喜欢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这些年单身,还不都是为了等你。当初,你要是不和颜宁结婚,和小玫走到一起那多好,现在还有机会,你好好考虑……”
一听到颜宁的名字我的心就痛如针扎。
“妈,你别说了行不行,我的事你和爸不必操心。”
后面的话是说给父亲听得,我故意抬高了语调。
“好,我不说,你心里有数就行,妈只是提醒你。”
气氛略显尴尬。我告诉父母艾琳下午要上美术课,然后匆匆逃离。
温念
来给艾琳上绘画课,是郑正秋给我开的门。
看到他的刹那,我的脸不由自主的嗖一下红到了耳根。
他怎么会在家呢?想见他见不着,不想见却撞上。我在来的路上默默祈祷过:老天保佑,希望他不在家,我真的很难为情。
“来了,快进来。”他客气的和我打招呼。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表情自然,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我悬着的心放下了。但愿他什么也记不得,这样最好不过。
郑正秋穿了件米色带斜纹的羊毛开衫,质地和做工看着很精致,把他身上儒雅的气质给衬托出来了。我觉得他穿休闲家居的比穿正装更帅气,妥妥的暖男范。
我给艾琳上课上得心不在焉。不停用目光搜寻郑正秋的身影。
课上完我收拾好了画具,离开他家。
南方的秋天总是湿漉漉的,阴雨连绵,我的家乡却总是阳光满满的,秋高气爽。细密的雨丝打在我脸上,我拉紧毛衣领口飞快的向公交车站奔跑。
山水草堂门口的小路已经修好,我一口气跑到了公交车站。公交车半个小时一趟,错过八点这一班,就要等半个小时以上,下一班才会发车。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我冻得瑟瑟发抖,焦急的盯着公交车来的方向。
等了十几分钟,公交车没有来,一辆从山水草堂方向过来的车停在我面前。一个人探出头来,是郑正秋。
“上车,我要去公司一趟,顺道送你。”他探出头来说。
冻得发抖的身体容不得我矫情,我拉开车门坐了上去。车内暖气很足,空间宽敞,座椅舒适。车里的音响中传出悠扬富有磁性的男声。不是中文歌曲,虽然我听不懂,但是旋律非常动听。如泣如诉,应该是一首悲伤的情歌。
“你住在哪里?”
“黄河路美居小区。”
“把头发擦一下。”他递过来一块毛巾。
“谢谢。”我呆呆的接过毛巾。
“不客气。”
美男在侧,我的心怦怦直跳,紧张的不知说什么好,一时无话。车在雨中飞驰,歌在车内飘扬。
“你今年上大几?”他终于开口。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掩盖。我心里发虚,说话没有底气。“大二。”我想了想后小声回答。
担心他继续问我上学的事,使得我尴尬。我准备主动发问,转移他的注意力。问什么合适呢?问他多大?不合适。问他公司是做什么的?也不合适。我在心里想了又想,觉得问什么都不太合适,突然灵机一动。
“这是哪一国的歌曲?听着真好听。”听着不是英文歌曲,我除了中英文外没有会说的外文。
他怔了一下,悠悠的回答:“法语歌。”眼神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与哀愁。
“哦。”
他冷峻的脸望着车前方,一副不愿被打扰的样子,我只好知趣的闭嘴。
男声唱完,欢快的女声在车内响起,依然是我听不懂的外文歌曲。他抿了抿嘴巴再次开口。
“你家在哪里?你多大了?”他接连问了两个问题,感觉像是在问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姑娘。
“先生,问女士年龄是非常没有礼貌的,我拒绝回答。不过第一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我家在陕北延安,革命根据地。”我板着脸望着他,语气非常不友好。
他哈哈一笑,眼睛弯成了月亮:“女士对不起,请不要生气,生气会长皱纹的。”
他的眼里盛满了笑意,这笑意杀伤力太大,我忘记了生气的事,转头对他说:“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女士。”
“敢问先生贵庚几何?”
他没有想到我会反过来问他的年龄,笑了一下望着我:“是不是我告诉你了,你也会告诉我?”
我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那得看情况。”
“我整三十岁。”他说:“你有二十岁吗?”
我被他的话再次惹生气了。
“大叔,我上个月刚过二十二周岁生日,拜托别把我当小姑娘好吗?”
“不好意思,人上了年纪眼神不好,别介意啊。”他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挠头:“现在的孩子看着都显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