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曾存在(46)
我爸爸当初就是突然间不辞而别的,这种伤害我永远忘不了,它已经深植于我的记忆中。艾琳她那么信任我,但是,我却用自己的伤害却伤害她。
成年人与成年人的道别不需要说再见,成年人与小孩子的道别却永远欠一个拥抱。
夜深了宿舍里已经熄灯,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过往的一幕幕像是电影镜头一般在脑海中交替闪现。
我叹了一口气,心里自言自语。你以为你是谁啊?太阳每天落下每天升起,地球没有你照样转,别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没有了我,正秋过得会更好,会有人在他身边陪着他,还有,艾琳也有爷爷奶奶好一大一帮人去爱。我这不是杞人忧天吗?
一夜没有睡好,第二天顶着重重的黑眼圈去上课,我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了下来,小迁看到我,抱着笔记本坐到了我旁边的位置,递给我一杯咖啡。
“温同学状态不佳啊?谁欺负你了?告诉迁哥一声,迁哥去削了他。”
小迁举起手做了个打人的姿势。
小迁比我大三岁,家在东北,是一个官二代。他长得挺帅,人不坏但是嘴有点损,身上多少有点纨绔子弟的影子,不把任何事当回事。
这个小迁,他对我有意思,我虽不是冰雪聪明,但是这点来自异形的爱慕相信再愚笨的女孩子都能感觉出来。
别的留学生要是问他法语的发音,通常第一第二遍他会耐着性子解释,到了第三遍,他就会很不耐烦地推开说让去报法语班。
小迁主动提出每天晚自习后给我补法语。同样来自中国的上海姑娘梦梦恳求小迁带她一起补,付费也行,小迁说他不缺钱。气得梦梦骂小迁冷血不团结。
我对着小迁淡淡的一笑,没有说话。
小迁见我不理他,压低了声音凑到我耳朵边上问:“明天有没有时间?带你去里昂市逛逛。”
“带上我一起。”
前排的梦梦扭头讨好似得笑着说。梦梦皮肤白白的戴着金丝眼镜,狂热地崇拜法国艺术家杜尚,喜欢后现代艺术。她是我来法国后新交的为数不多的朋友。
小迁小眼睛白梦梦一眼:“你是属长颈鹿的吧,就你耳朵尖。”
梦梦扬起下巴反驳:“哼,你才是长颈鹿。”
梦梦可不像一般上海女孩那样娇声嗲气,她对小迁毫不客气。这俩人就像小鸡一样喜欢掐架,俩人谁也看不上谁,我得赶快出面调停,要不然他们非要掐得没完没了。
“好呢,我们三个一起去,人多了热闹。”
我看看小迁,又看看梦梦。
我这么说有点自私的想法,我不想和小迁单独去,拉着梦梦最好不过,她可以做我的挡箭牌。
“耶,还是我们念念好,不像有些人。”
梦梦做了个胜利的表情,伸出手和我击掌。我举起右手和梦梦碰了一下。
小迁无可奈何地苦笑,嘴巴张成O型,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只好点头答应。
谁实话,我也想去市区里逛逛。来了这么久,我还没有出过校门,我怕没有向导,出去了找不到回来的路。梦梦好几次约我出去逛,都没有成行。她的法语还不如我说得好。
学校的生活单纯而又充实,我们白天画画,晚上下了自习在校园内散步。这种生活是我之前没有过过的,它对我来说既新奇又让人安心。
我的心渐渐趋于平静,失恋的伤痕慢慢被时间抚平。
阳光明媚的周日,小迁带着我和梦梦去市区逛,我们把目标锁定在里昂老城。小迁说,要想了解法国文化,了解里昂,首先要去里昂老城逛逛。
我们是坐地铁去的,刚出地铁,看到逼仄的富有异域风格的建筑,还有周围褐发碧眼高鼻梁的老外,我和梦梦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什么都稀奇。小迁来过几次,他笑梦梦眼睛小没见过世面。说完他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对我说:“别介意哦,说她没说你。”
我一笑。他多虑了,就算说我也没有关系,我没有那么小心眼。
老城区的街道上不时会看到卖艺的画家,我们在一个戴着防毒面具画画的帅哥画家前面停下了脚步。他在用丙烯颜料喷绘一幅风景画,他专注的样子,仿佛他不是在大街上画画,而是在属于他的画室画画,全然没有因为周围嘈杂的环境而影响。
没有想到还能这么画?我们三个学画画的人看得入了迷,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帅哥画家如何最后收尾呢,小迁拍我的肩,说我手机响了。
会是谁找我呢?我话说来到法国我的手机还是第一次想起。我的新号码只有妈妈和吴大伟知道。
看到手机屏幕上熟悉的再不能熟悉的号码,我的心怦,怦,怦地一阵乱跳。电光石火间,脑中涌起无数画面。
“快接电话啊,发什么呆呢?要是不想接直接摁掉就行。”小迁在一旁催促:“看你左右为难的样子,要不我帮你摁掉。”
梦梦转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小迁气得眼睛鼓起来,像是鱼缸里的金鱼。
“谢谢。”
我脸色一沉看了一眼小迁说,说完,我快步向前走了几步,找了个人少的角落接起电话。
我有千言万语想要对正秋说,但是突然接到他的电话我却激动的不知从何说起。
郑正秋
“温念你好。”
电话想了很多声没有人接,就在我准备挂线的时候温念总算是接了电话。
我嘘了一口气,语气轻松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好久没有叫她的名字,这两个字从我口中崩出来的瞬间,我的心像是被针轻轻地扎了一下。
她说过,她不喜欢我连名带姓地叫她,她要我叫她念念,以前我们如胶似漆的时候,我是亲热地唤她念念的,她那时叫我秋。
现在我只能叫她温念。
“你好。”
她在电话中淡淡地说。
听到她的声音我就放心了,她只身一人去了法国,人生地不熟的,学习和生活上都安排妥当了吗?我一直想去个电话问问情况。
“吃过晚饭了没有?怎么样生活上习惯了吧?”
我看看了手上的腕表,法国时间这会快天黑。白天打电话担心影响她学习,我特意挑了这个时间段打电话。
“谢谢关心,都挺好的。”
她依旧是语气平淡地说。我听得出来她声音中的压抑。她是个话多热情的女孩,不是沉默寡言冷若冰霜的女孩。
和她在一起一年多,我了解她。
“那就好。”
她没有说话,电话中传来微微的呼吸声。
短暂的冷场过后,我调整好呼吸说:“给你个电话记一下,我有个朋友在里昂,如果需要帮助的话可以找他。”
“谢谢不用。”
她依旧声音冰冷地说。
好一个倔强的姑娘,我心里说。
“听我的温念不要意气用事,我只是想帮你,没有别的意思。”
迟疑片刻,电话那端间断地说了声好。
“照顾好自己,再见。”
就在我说完再见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她说:等......等......等等......艾琳,好吗?”
我没有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问艾琳,我心里最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一根温柔的手指轻轻地抚摸侍弄着,暖暖的,甜甜的。
我为艾琳感到高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在默默关心着她。我也为我自己高兴,我没有看错,温念是个重感情值得爱的好姑娘。
第40章 重洋远隔(2)
郑正秋
刚和温念通完话,母亲大人的电话急呼呼打了进来:“热线电话呀,我打了十几个好不容易打通,一天都在忙什么?也不回家看看我。”
母亲打电话肯定不是只为发牢骚,我把手机从耳朵旁挪开,打开免提放到办公桌上,等着她发完牢骚说重点。
现在我很少回父母家,我觉得还是和父母离得远些自在。说心里话,我心里对他们有气。尤其是母亲,表面看似支持的是我,发生了温念的事之后,我才发现到了关键时候,她其实不会帮我,会和我父亲站在一边,一起对付我。我和父亲母亲之间的家庭关系,就像一段直线,我和父亲是两个端点,母亲相当于这条直线的中点,她朝那边偏移,那边的分量就加重。
果然,母亲发了一通牢骚后,重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