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离火(56)
然后是路芳菲的声音,路芳菲小小的声音:“帮我脱下外衣吧,我不喜欢解衣服上的蝴蝶结。”
门的缝隙里,路芳菲白色的外衣把窗外的月光和路灯光反射的清清楚楚的,曲莫浮修长的手慢慢的停留在路芳菲白色外衣的蝴蝶结上,然后,一根蝴蝶结的带子轻轻的垂了下来。
“对不起,我不行……”曲莫浮压抑的声音,然后门缝里闪过一个身影,我听见关门的声音。
“你怎么不行了??”是路芳菲恼怒的声音。
我抓过枕头,盖住脑袋,路芳菲白色外衣上的蝴蝶结在我眼前晃啊晃的,象风筝。
模糊
圣诞节晚上,阿瑟疯了似的跑到学校找我吃饭,理由是他回家的时候,在沙发下面捡到了500块钱,本来还想着在家里住一晚,但阿瑟拿了钱就跑。家里有钱就是好,方小刀说阿瑟是有钱烧的。
“才不管呢。”阿瑟得意洋洋的,“我们家是老爷子说的算,都说男人才藏私房钱,我们家是我妈藏私房钱,我爸……”
阿瑟的电话响了,然后我们坐着的人都听见了电话里传出来女人的吼声,“你是不是把我藏在沙发下面的500块钱拿走了??你一回家就跑掉了,我就知道那个钱是你拿走的……”
阿瑟装模作样的对着电话说:“呀!!妈,我没想到那个钱是你的啊?我怕保姆顺手牵羊才拿走的?”
“顺手牵你个头!!”女人接着怒吼的声音,“咱家就咱娘俩没事儿跟你老爹顺手牵羊呢……”
阿瑟对着电话嚷:“喂?喂?听不见啊,喂?这信号怎么飘了……”
然后阿瑟挂了电话,哈哈大笑:“终于沾到我妈的便宜了,上次洗衣服还让她搜走1000块呢,这才捞回500块。”
我们都笑了,想想阿瑟和她妈妈之间的逗着,什么叫幸福?可能这种就是。
阿瑟和方小刀去洗手间的时候,我想着平安夜晚上,路芳菲声音小小的跟曲莫浮说“帮我脱下外衣吧,我不喜欢解衣服上的蝴蝶结”。想着想着我就用手揪着自己大衣领口的扣子。
“你怎么了?”左手盯着我,“脸色那么难看?”
我慌慌的避开左手的眼神:“大衣的扣子,有点儿紧……”
左手的手伸过来,我更加慌张,不知道左手要做什么,左手的手拿开我的揪着扣子的手,然后用力,我感觉自己心跳的好厉害,左手凉凉的手指碰到了我的下巴。然后,我听见啪的一声,左手拽掉了我大衣领口的扣子。
“给你。”左手把拽下来的扣子丢给我。
我松了一口气,果然暴力,只知道拽掉扣子,解开不就行了吗?
“你怎么知道可能是她偷的?”我吃惊的看着4暮,跟着4暮上了女生宿舍楼。
4暮眯着眼睛朝我坏笑:“我喜欢动脑子,不像你们女生,光知道靠感觉,要不女生怎么那么容易上男生的当呢?甜言蜜语都重复说了一百遍,还是照样上当。”
“说正经的。”我皱着眉头打断4暮。
4暮朝我抖抖手里的登记表:“我调查好几天了,连她们上课的时间都摸清了,这会儿宿舍里肯定没有人,上次路芳菲把徐娜的被子都扔到厕所了,过了吧?抢男人归抢男人,把被子扔宿舍里还让不让人家过冬天了?”
4暮带着我停在一个女生宿舍门口:“你以后跟我学着点儿,动脑子,路芳菲宿舍丢东西,但门锁没坏,除了同宿舍的人有嫌疑,另外还有嫌疑的是有这个宿舍钥匙的人,宿舍都是来来去去的住着,我当时就怀疑路芳菲他们宿舍搬进来之前是不是有不是同班的女生住过这个宿舍,后来有的人毕业了,单个女生就调到同届的宿舍了……”
我有点儿不相信:“那会不会是毕了业的女生啊?”
“我查过楼道阿姨的登记表,这个宿舍上届的毕业班女生3个回了老家,一个在上海,一个在深圳,人家为偷你点儿破铜烂铁坐飞机回学校吗??”4暮瞪了我一眼,“只有这个叫小艾的女生还没毕业,当初应该交宿舍钥匙的,不过阿姨那儿的登记不是清楚……”
楼道阿姨远远的拿着一个轮盘的钥匙过来,利落的给我看了门。
“小艾睡窗边的下铺。”4暮直奔过去,“如果是她做的,她宿舍里不可能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
我和4暮检查着小艾的床铺,枕头下面,床下。
最后,我在小艾的床下找到一张特别的巧克力纸,那个巧克力纸已经好久了,被揉成小小的一团儿,我在路芳菲宿舍看见过,我记得特别清楚,路芳菲说那盒巧克力是她姑父去莫斯科出差的时候买回来的,路芳菲还特别跟我说过国内是没有卖那个巧克力的。
我把揉成一团儿的巧克力纸展开递给4暮:“路芳菲的巧克力。”
“果然如此。”4暮点点头,打量着墙边上了锁的宿舍衣橱,“让保卫科来吧。”
“这个巧克力谁吃的?”保卫科的人环视着小艾宿舍的六个人,每个人都紧张的要命,小艾低着头,一声不吭。
保卫科的人提高了声音:“那就是你们都吃了?”
“没有啊,没有啊,是小艾给我们的……”其余5个女生纷纷为自己辩解,小艾的头垂的更厉害了。
“巧克力哪里来的?”保卫科的人走近小艾,小艾紧张的揪着衣角,声音低低的:“朋友送的,不,不是,我在燕莎买的……”
“把你衣橱打开。”保卫科的人示意其他五个人出去,“哪个朋友送的?叫什么?住哪儿?要是你自己买的,在哪儿买的?这个巧克力是什么牌子,多少钱?都说清楚了,你先把衣橱打开!!”
小艾涨红了脸,就是不动地方。
楼道阿姨推推小艾:“听话,把衣橱打开,没事儿就没事儿啊……”
小艾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然后蹲到地上哭,哭的惊天动地的。
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已经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忽然想起徐娜这十几天过来,说被路芳菲甩耳光就甩耳光,东西被同宿舍的人从窗户丢出去,被子还被丢到厕所,徐娜每天都要低着头,在人最少的时候进出宿舍,还有自习教室,想着想着,我心里就开始难过起来。
下午,我和保卫科还有4暮,去了路芳菲宿舍,把还能找到的东西,比如牛仔裤、随身听、文曲星、手表等一些东西还了回去,路芳菲黑着脸。徐娜坐在自己的床铺上,眼泪一串一串的滑落下来,徐娜的身体抖的不成样子。
“我要你们道歉!!”徐娜咬牙切齿的盯着宿舍里的人。
有几个女生声音小小的说:“对不起,我们错了。”
但路芳菲没有道歉,路芳菲冷冷的盯着委屈的不成样子的徐娜:“你睡了张云刚,你跟我道过歉吗?就算我诬陷你,你照样还是欠着我……”
徐娜疯了一样扑向路芳菲,两个人扭打成一团儿,保卫科的还有宿舍的人开始拼命的拉架,房间里跟爆发了世界大战一样。
案子结了,我却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我靠着宿舍走廊的窗户往下看着。
“你知道小艾为什么偷东西吗?我发现我越来越不懂女生了。”4暮吊儿郎当的靠着我身边的陈旧的墙壁,语调懒洋洋的。
4暮合上学生会的记录本:“小艾最近刚有一个男朋友,男生家里条件好,小艾家里条件一般,两个人的条件有点不对等,很喜欢那个男生,所以总想对那个男生好,因为换宿舍的时候小艾的钥匙没有交回去,路芳菲他们班是成人招生,家里条件都还都挺好,所以小艾就趁着路芳菲他们上课的时候用钥匙开了宿舍门,偷了里面的东西,分给她男朋友的一些朋友,别人就会称赞小艾男朋友找的女朋友大方得体,拿得出手……”
又是不对等?爱情在不对等面前,变得如此的卑微,比一个人的尊严还要卑微。
模糊
千禧年的前一天晚上,我在研究生机房完成了所有的杂志社稿子,毛可收拾机房的时候把一堆零食,我不晓得毛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吃的。
“期末考试前,总会有学生给我送东西吃。”毛可笑嘻嘻的解释着,看着我手里一堆的杂志稿,“过了千禧年,我希望你不用再来机房打稿子,找到最合适你的工作。”
我感激的看着毛可:“恩,我也希望,不过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在毕业前用过学校研究生机房里最好的计算机,不是谁都有我的好运气的。”
毛可点点头,也笑了。
回到宿舍已经很晚了,我在女生宿舍楼门口看到了欧阳,风很大,欧阳的风衣领子竖的高高的,不时的抖动着身体,我朝欧阳走过去。欧阳生日过后,他好像忘了曾经在生日那天请我喝酒,一桌子的菜一口都没有动,还有一个漂亮的生日蛋糕,连蜡烛都没来得及吹。
欧阳从风衣口袋里拿出来几张纸,被风吹的哗啦哗啦的响着。
“十八,这是去年中级考试的卷子,我在图书馆找到复印的,重点的题型我已经帮你画好了,你只要背会了就可以,每年考的都差不多……”欧阳指着卷子上的大致位置。
我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我看着欧阳被寒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谢谢。”
“谢什么谢?真是。”欧阳露着小虎牙笑着,用手摸了摸我的头,又飞快的缩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