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离火(52)
我瞪了阿瑟一样:“你迟到本来就没理,就不该给你和小麦办学生月票。”
“靠,什么叫爷?”阿瑟不屑的看我一眼,“这年头儿,能混个刺猬头儿就是爷,我怕过谁啊我……”
阿瑟看了下手表:“还别说,我还真怕我老爹,那要是惹毛了他,那皮带和板子抽的那叫狠呐,呀,到时间了,给小麦过生日去……”
等阿瑟带着我和客厅里的一堆哥们儿,走到小麦面前的时候,小麦和小诺正坐在沙发上,两个人轮流的打着饱嗝儿,桌子上的奶油巧克力蛋糕被用手抓了个稀巴烂,所剩无几,生日蜡烛剩下了。小麦的下巴上,鼻尖上,还有脸颊上,到处都是奶油,小诺的脸上也有奶油,我们一堆人傻呆呆的看着打着饱嗝儿的小麦和小诺。
“这就,完事儿了?”阿瑟皱着眉头,看看小麦,又看看杯盘狼藉的蛋糕。
小麦心满意足的摸着肚子,底气十足:“嗝儿!怎么了?小爷我过生日,吃个蛋糕还犯法了?那么多礼物都给你收去了,嗝儿,我也没说什么好不好?”
“就是。”小诺在旁边补充着。
叫孙二的哈哈大笑:“靠,我早说过小孩儿憋不住劲儿,不禁逗吧,完了,本来想吹蜡烛,这会儿都没了。”
旁边一个高个子的男生走过去拍了小麦脑袋一下:“小样儿吧你,真是狗肚子里存不了二两油,就逗逗你,你就黑脸儿了?”
“再去买个蛋糕,楼下就有。”阿瑟把钱包扔给孙二。
小麦拍着肚子,满脸的尴尬:“别,别买了,不行了,撑死了。”
我看着小麦吃的象小肥猫儿的样子,终于没忍住,笑了起来。
我已经好些天都没有笑过了,每次想到祝小希在我的梦里遥遥远远的看着我鄙视,我就怎么都笑不出来,我觉得自己变了,变得和4暮一样。
模糊
我坐在自习室里发呆,看着课桌上的书,我这才发现自己的中级会计,几乎一个学期都没有怎么翻过,其他的科目至少自己还有印象,笔记也是自己抄写的,至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复习。可是中级会计呢?从上课开始到停课,都是欧阳帮我抄的笔记,连书上的重点也是欧阳帮着划的,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看着笔记本上欧阳隽秀的字体,我有些茫然。想着想着,心里开始莫名的烦躁,烦躁的我很想一把火烧了所有和中级会计有关的东西。我不知道我自己恨的是什么,我甚至开始恨欧阳帮我抄笔记,不然我自己来,至少还会对那本27块钱的中级会计的教科书有点儿印象吧。
我旁边的座位,课桌里还是安静的躺着欧阳国际贸易的专业课教科书,一本都没有搬走,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欧阳了,我甚至忘了,欧阳露着小虎牙笑着的样子。
这个时候,路芳菲来找我,路芳菲说:“十八,我想曲莫浮了。”
路芳菲永远是路芳菲,在吹着寒风的十二月,竟然请我喝冰镇啤酒,还是在学校的休息园里,坐着冰冷的石凳子。
“咱们学校的超市,最好的啤酒就只能买到蓝带了,凑合着喝吧。”路芳菲喝了一大口蓝带啤酒,身体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
我看看路芳菲,又看看手里冒着寒气的冰镇啤酒,犹豫了好一会儿,都没下去口。
“我们家里不同意我和张云刚分手。”路芳菲的声音像是快要用完的牙膏管儿,拐了好几道弯儿,慢慢悠悠的绕了出来,“想想也挺久的,我们俩是职高同学,分到同一个单位,后来就恋爱了,然后订婚了,本来想结婚,刚好又有了脱产读书的机会,名额是张云刚的,是我自己要死要活的跟过来的……”
我一直以为,张扬如路芳菲这样的女生,是没有什么机会有愁事儿的,只要她想做什么事儿,也没什么人和事情能拦住她,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从我认识路芳菲那天开始。
路芳菲甩了甩手套上沾着的冰镇啤酒罐儿上的水珠,眼神有些恶毒:“单位里好多同事的礼钱都收了,难道要真的退给人家吗?全世界的嚷嚷着,我要退婚,张云刚给我戴绿帽子了,跟一个只会用地摊儿货的女生上床了,徐娜长的多贱啊……”
路芳菲喝了一口冰镇的啤酒,叹气:“我都跟张云刚住到一起了,还能怎么样?男人有时候会把女人的身体当成自己的专属权,我现在只是会闹,就算闹的再厉害,张云刚还是我第一个男人,我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你,喜欢曲莫浮?”我喝了一小口蓝带啤酒,凉凉的,比普通的燕京啤酒苦很多。
路芳菲迟钝的摇摇头:“不知道,只是觉得他奇怪的男生,他的眼睛里好像藏着很多东西,跟张云刚不是一个类型的男生。”
我看着路芳菲的眼睛:“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没有打算,我什么都不想,我只想谈恋爱,享受这点儿年轻的时光,别的我什么都不想,我对张云刚已经失望了,我只想谈一次能让我刻骨铭心的恋爱,不去想以后的婚姻到底有多糟糕,就算我还是不得不嫁给张云刚……”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冰镇啤酒,没有说话。路芳菲的话,如果我没有理解错,是不是在告诉我,她只想和曲莫浮谈一场恋爱,也许刻骨铭心,也许是没有以后的,那么这些成分中,路芳菲是真的喜欢曲莫浮了,还是只是为了报复张云刚的背叛??
我在自习室看书看的很晚,不知道是不是路芳菲请和的蓝带冰镇啤酒的原因,我一直困倦的打着哈欠。看中级会计的教科书上重点公式,慢慢的都变成了重影儿,像是小学时候期末考试的试卷,我在陈旧的教学楼平房里,用手动的滚轴压印,着出来的纸张偏了,稍微调整下在滚动,就会出现重影儿。
我枕着会计教科书睡着的时候,梦到了欧阳,欧阳还把他的白色风衣搭在我身上,坐在我旁边,安安静静的翻着英语书,翻书的声音,就像初冬的落雪,很轻。
然后,我猛的醒来,看见垂在我胳膊处的风衣,我转头,看见欧阳安静笑着看我的表情,我枕着的中级会计的教科书已经被压的有些变形了,自习室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醒了?”欧阳合上手里的英语书。
我揉揉眼睛:“你今天没课?”
欧阳开始收拾东西:“今天晚上就一堂课,走吧,宿舍该锁门了。”
我把搭在自己身上的风衣拿下来,递给欧阳:“谢谢。”
“先穿着吧,外面冷,到宿舍再给我。”欧阳把风衣重新披到我身上。
下楼梯的时候,竟然撞到4暮,4暮正好往楼上走,4暮看看我,又看看我身边的欧阳,好像笑了一下。我没搭理4暮,和欧阳接着往楼下走。
“十八。”我听见4暮叫我的声音,我回头看着4暮:“年度计划表我已经交了。”
4暮眯着眼睛看着我笑:“我不是说这个,上次在我哥家喝酒,你喝醉了的那次……”
我看见欧阳有些异样的眼神,我恼火的瞪着4暮:“你胡说什么啊?那次不是……”
“我哥上周回来了……”4暮的眼神带着戏谑,“我哥说,你喝的那瓶高度的洋酒,是烈性的伏特加。”
说完,4暮接着朝楼上跑去,我恨恨的看了一眼4暮的背影,接着下楼。
“你们很熟吗?”欧阳跟上我,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听别人说,4暮的人品不怎么样,你,你要小心……”
我打断欧阳:“我跟他不熟。”
“不熟,就不要单独跟他去他哥家啊,我们宿舍的都知道4暮是个流……”欧阳超过我的位置,一边看着我,一边不停的解释着。
我站住,看着欧阳有些紧张的表情:“你想说什么?”
欧阳避开我的眼神:“没什么。”
我有点儿恨4暮那个混蛋,说的不清不楚的,又不是我一个人去他家,喝酒的也不是我一个人好不好,欧阳看我的眼神,我有些受不了。
模糊
之前成教学院的学生一致争取要和统招生用一样的教材,到了期末划考试复习重点的时候,开始有人不干了,说学校期末开始的题型范围象高考,是故意为难他们,学校刁难他们的原因是他们提出换教材了。学生会和学院的意见箱里每天都塞满了类似这样的意见,当然了,全都是匿名的,有的标注了专业。
文体部取消了圣诞节平安夜的活动,因为马上就千禧年了,准备放到一起庆祝,在这个特殊的年份里,没有什么比千禧年更重要。
我在学生会办公室整理着学生意见表,小诺象一阵风一样冲了进来,确切的说,小诺是撞门进来的,我被砰的撞门声音吓了一跳。小诺喘了半天气,都没说清楚一句话,我只听见一句话,小诺说:“十八,你出事儿了……”
我奇怪的望着小诺:“出事儿?出什么事儿?”
小诺是连咳嗽带大喘气的,好半天才把气儿喘匀了,“十十八,你,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做什么事儿了?派,派出所的人都来了,找了你,你好几次,你也没带呼机……”
我手里的意见条象雪片一样哗啦到地上,我茫然的看着小诺:“出事儿?我,我没干什么啊我?”
“来的还,还是警察,特特别严肃,说看见你,让你去学校的保卫,保卫科,那个警察,腰上腰带带着枪套子的……”小诺的脸都白了,“十八,你好好想想,你都做什么了?你打祝小希了吗?左手有没有背着你去打祝小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