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晓声:“?”
她自上而下重新打量了一下秦七韶的背影,像是在确定他是不是被别人替换了。
她眯了一下眼,猜测了一下秦七韶突然对她好了不少的原因。
大概是出于一种欠她人情的愧疚。
可这有什么好愧疚的呢。
她替他当那一砖挡得心甘情愿。
他这么一来看似熟络,实则又把两个人的关系拉回谁也不欠谁的状态。
千晓声带着点郁闷,吹了一口自己额前的刘海,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半晌后像是在开玩笑,问,“那以后我都来找你包扎,秦同学,你不会嫌麻烦吗?”
秦七韶把医疗箱放好,没有正面回应她的问题,只说:“你可以回家了。”
行。
秦七韶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秦七韶。
千晓声把包提上,“谢了。”
她走到门口,磨蹭了一会儿,没走。
秦七韶倒也没催,就握着门把手,耐心地看着她。
“秦同学。”
千晓声低着头,有点慢吞吞地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挺烦的?”
她和喻建安打完这一架才明白过来,她在学校里听到多少传言,秦七韶必然也能听到,说不定听到的还比他多。
十四班虽然是复读班,但既非闭关锁班的信息不流通地,里面的人又不全是秦七韶这样的好学生,有点难听的话传到他耳朵里很正常。
同性对于受同龄异性欢迎的那类人的恶意往往都是很大的。
就算廖雨诗说的,八卦是人类的第六大本能,千晓声也管不住这么多人。
她算是这两年有了自己的口碑和招牌,就算有流言蜚语,往她身上泼的脏水也没多少,那么所有恶意的揣测,尽数都会往秦七韶身上引。
千晓声虽然表面看着天不怕地不怕,等遇到了这种情况,不免还是有点慌张起来。
她自己是无所谓,被多说两句就被多说两句,又不会掉块肉。
但秦七韶会不会被影响到,会不会因此反感她,她没有把握。
不光是怕他学业受到干扰。
千晓声还有一点难以说出口的私心,不想被他讨厌。
秦七韶垂眼看她片刻。
小姑娘这会儿完全没有了打架那会儿的耀武扬威和意气风发,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鞋尖,手指卷着自己的衣角边儿,有点难得一见的紧张。
原来堂堂校霸也会为这种小事紧张。
有点奇妙。
秦七韶觉得自己要是真顺着她的话头说了是,千晓声明面上也未必生气,只会展眉笑一笑说这样啊那不打扰你了秦同学。
这样好像也挺好的。
这不就是他一开始想要的状态吗?
秦七韶倚着门,想了想,说:“还好。”
千晓声不解:“还好是什么意思?”
秦七韶看着她,忽然地笑了一下。
那是很浅很浅的一个笑,却好看到让千晓声屏气凝神,不由得掉入他深邃眼眸里的无尽旋涡里,“还好就是还好,字面意思。”
—
等到千晓声走出门后,在楼道里琢磨了很久,才明白过来秦七韶这话里的意味。
以他那个性格,要是真烦你就直接说了,根本不会好心到给你留半分面子。
他说还好,那等于是默许了她之前一切行为。
她这么一想,整个人脚底都变得轻飘飘起来,晕晕乎乎的,连路都没看清,啪叽一下就撞在了铁门栏杆上。
她一边揉自己的额头一边想起秦七韶的漂亮眼睛,在心里骂自己。
妈的,活了十八年,终于知道色令智昏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千晓声:我就算孤独终老,就算被全世界误解,我也要说,我和秦同学只是纯洁的监督和被监督关系。
千晓声:妈的真香。
—
我抬头看了一下确定自己的男女主没有写反…怎么会这样(。
第九章
千识器第四遍抬头看对面的千晓声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放下筷子,翻了一个超级无语的白眼。
“姐,我提醒你一下,吃饭的时候就好好吃,不要吃两口就开始对着手臂上的创可贴傻笑,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像是精神病医院里放出来的?”
千晓声闻言收起脸上幸福的傻笑表情,手里筷子敲击了一下碗壁,很不客气地警告回去:“你又欠打了是不是?”
桌上现在就他们两个人,千识器讲话自然肆无忌惮起来:“我说的实话,爱听不听。”
他重新拿起筷子,瞥了一眼这个平平无奇又毫无特色的普通创可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问,“对了,你不是从来不贴创可贴,也不爱包纱布吗?怎么今天又转了性了?”
千识器想了一想,露出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是我姐夫给你贴的吧?”
见千晓声没说话,他一抬眼,故意拿捏着奇怪的语调说,“我说呢,原来是个充满爱的创可贴。难怪对着它笑得像个智商为零的傻子,不愧是恋爱中的少女。”
“行了,我看这创可贴是一辈子都摘不下来了。我建议你不如去纹身店里找纹身师,就这个创可贴为基然后做个半永久,你看怎么样?”
千识器一讲起这些不正经的东西的时候就妙语连珠。
换只是了平时千晓声也能和他有来有回地呛上两盘,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奇妙的心虚起来。
她郁闷地咬了半天筷子,最后只能用身为姐姐的身份硬生生掷出一句,“……今天晚上你别想打游戏了。”
千识器:“……”
—
千晓声这一夜都没怎么睡好,然而第二天还是起了个大早,依旧神清气爽。
去上学的时候,走到四楼,千晓声停住了脚步,思考片刻是不是该就昨天的事情再对秦七韶说声谢谢。
但她昨天又不是没道谢,现在再说一遍,好像又有点多余且没必要。
千晓声没敢承认自己心底只是纯粹地想见上秦七韶一面的私欲,在楼道内犹犹豫豫地晃悠两圈,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高三十四班的后门。
她往里看了一眼,秦七韶不在。
但千晓声这个角度有点偏,看不到他包在不在位置上,是不是他已经来了又出去交个作业或者找老师。
她思忖片刻,靠着墙,踮了踮脚,用一种相当刁钻的角度偏头往里面看。
还没等她调整好角度看清楚,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来找谁?”
千晓声吓得差点把脖子给扭了。
她收回视线,转头,对上秦七韶无波无澜的平静目光,一时有点慌乱,结巴了一小下:“啊没有。”
“我就是,嗯……早上来例行一回晨检,刚好碰巧路过你们班而已。”
她莫名地有点说不出来的心慌,低头偏移了一下视线,不敢去对上秦七韶的眼睛,“挺好的都,那没事、没事的话我就先去下一楼了,秦同学你好好学习,加油。”
秦七韶背着包,侧了侧身拦下她,垂眼,看了一眼她手臂上的创可贴。
“你的创可贴换过了吗?”
“啊?”
千晓声愣了一下,脱口道,“没有。”
秦七韶注视她三秒,很轻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从自己校服外套口袋中摸出一包没开过封的创可贴,递过去,“拿着。”
千晓声眨了一下眼,没接:“唔?”
“拿着。”
秦七韶重复了一遍,语气里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只是叮嘱道,“记得每天至少换一次,别忘了。”
等秦七韶走了,千晓声手里拿着那包创可贴,还觉得有点回不过神来。
她的脚底生风,整个人晕乎乎又轻飘飘,心里像是住进了一台制作爆米花的机器,咕嘟咕嘟搅动半天,连环爆出一把又一把甜腻的爆米花。
甜到她靠着墙眯起眼,脸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我说啊,千姐。”
千晓声被拉回现实,站直了身,循声望去。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廖雨诗站在她身侧,笑得相当意味深长。
她拿着一本崭新的还没怎么翻过的,高考英语词汇手册,轻轻砸了一下她的脑袋,感叹道:“你真的好纯情哦。”
也不知道她刚刚看到了多少。
千晓声哽了一秒,半天后才有点想手足无措地解释道:“我不是——”
廖雨诗拍了拍她的肩膀:“别解释了,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