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太久没有看到过这小小的婴儿，她都有点不习惯了，总觉得是个小不点，一碰就会受伤的那种。
“哪是小天使，小磨人精才对。”常自在咬了咬牙，轻轻地拍了拍抱被，害得她都没好好睡过一回觉。
“你可不能当着他的面那样子说，有些小孩子可小气的。”常欢喜一脸严肃地对常自在说道。
“说说而已，不能当真的啊。”常自在心里有点胆怯，这话她妈妈和她说过，她婆婆也和她说过。
她妈妈还说她儿子不像其他小朋友那样子笑，就是那种笑得很天真无邪的样子，总让人感觉带了点情绪。
莫不是真的能够听得懂她说的话，常自在看了一眼儿子，但小家伙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斜斜地瞅了她一眼的感觉。
她这是被嫌弃了吗？
“就是，就是……”桃姐也是深有感触的说。
刚才她进来的时候，恍惚间竟好像看到自己初为人母的模样，幸福，喜悦，也有疲惫和不安。
她的不安在儿子表现得越发与其他小孩子不一样的时候差点就爆发了，可她不敢，只能是瞒着，生怕别人知道。
她儿子不喜欢和她对视，对她的呼唤也没有反应，如此种种都让她忧心忡忡，隐忍不发。
可即便是如此，她婆婆，还有家里的那些亲戚却是已经在说三道四了，就只有她老公还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刚开始她还会反驳一二，可渐渐的，她也无力去反驳些什么了，她拿不出有力的证据去反驳那些人的闲话。
所以她想着去医院去看看，叫医生来证明自己儿子没有病，只是比别的孩子笨一点，胆子小一点。
可现实太残酷了，医生说她儿子患有自闭症，叫她做好长期与这病做斗争的心理准备。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也搞不懂为什么她儿子会得这个病，是她怀孕的时候心情不好，还是因为生他的时候难产？
医生说和那些没有关系的，但她还是过不了自己那关，要是当初自己怀孕的时候保持着良好的心情，她儿子说不定就不会出现这个问题了。
要是当初自己坚持要破腹产，不听她婆婆说的顺产就好了，说什么顺产对孩子好，结果孩子却是成了这个样子。
当她忧心忡忡地将这结果告诉她老公，还有她婆婆的时候，他们两人的反应她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老公对自闭症一无所知，但得病总是不好的，可大不了花钱治治，可是家里的钱有限，叫她看着办。
她婆婆却是彻彻底底地嫌弃，嫌弃她，嫌弃她儿子，还叫她再生一个就好了，总不会下一个也会有问题。
如果有，那也是她的问题了。
她没敢说那病治不好，她老公能够提供的钱也是杯水车薪，根本不够给孩子看病，一回两回还勉强，还有第三回 呢？
所以她不得不放下孩子去打工。
其实在出去打工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抱着希望的，因为她在她儿子眼里看到了不舍，是有情绪的。
医生说有情绪是好事，特别是正常的情绪。
她又信心十足，她儿子一定不会有事的，她一定可以治好她儿子的。
可是没等她赚到足够的钱，她儿子就意外去世了……
“桃姐……”常欢喜小心翼翼地伸手在桃姐面前晃了晃。
怎么感觉她好像入定了一般？
桃姐这才从往事中抽身出来，看着一脸关心的常欢喜和不解的常自在，笑了笑，有点苦涩。
“我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桃姐叹了一口气。
“想什么事情想得这么入神，是不是看到孩子那么可爱，还想着再生多一个？”常自在半开玩笑地问。
桃姐看了看常自在，又看了看她儿子，“我能抱抱他吗？我都很久没有抱过这么小的小婴儿了。”
“当然可以。”常自在说道，然后将孩子递给了桃姐。
“这眼睛长得好，好像一个人……”桃姐看着怀里的孩子，没敢说像她去世的大儿子。
“像我老公，他们都说眼睛和我老公一模一样，桃姐你也见过的。”常自在自顾自地说道。
桃姐笑了笑，也没有解释，这是最好不过的理由了。
可是当她看着怀里的小人儿的时候，竟鬼使神差地将她还有一个儿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说着说着，桃姐眼眶都湿润了。
“那后面呢？”常自在真害怕桃姐会把自己儿子当成是她已经去世的儿子，便找了个借口抱了回来。
第237章 释然
看她情绪好像不大稳定的样子，常自在的心也没那么大，孩子还是自己抱着比较好。
虽然不想那么明显，但她还是安慰了一下自己儿子，不怕，不怕，有妈妈在呢，不会让他受到伤害的。
“后来？”桃姐有些恍惚地重复了一遍。
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们母子之间的缘分那么浅，只有那么短短几年时间，不够啊，根本不够啊。
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就那么没了，那种痛她不想再经历第二回 了。
可那种痛也只有她自己可以体会得到，切肤之痛，其他人，也只是旁观者而已，哪怕是她老公或者是婆婆之类的。
她痛到麻木了，可他们却还在说着风凉话，再生一个，再生十个也不是最初的那个了。
“不想说就别说了。”常欢喜有点不忍心看着桃姐那难受的样子。
那种失去亲人的痛她可以感受得到，所以不忍她再次揭开自己的伤疤。
厉海芬和常安叹了一口气，他们努力了那么久，就是想让桃姐能够亲口将往事说出来。
那样子的话，说不定就能解开那小屁孩的心结了。
谁知道常欢喜心善，见不得她那么伤心难过。
可有时候能够说出来也是一种解脱。
她还是太年轻。
“其实，没关系的，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以为我可以救得了他的，我那么努力赚钱，可他还没等到我去救他就走了，我这心里有多难过，你知道吗？”桃姐忍不住掩脸而哭。
“不哭了，不哭了，都过去了。”常欢喜看了看常自在也是跟着情绪低落的样子，心想该不会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吧？
“哇……”
常自在怀里安分了许久的孩子突然间放声大哭。
“桃姐，你看，他也跟着你难过呢。”常自在的声音有点哽咽，当妈之后是听不得这样子的事情。
常自在既是在安慰孩子也是在安慰桃姐，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她原以为嫁人很难，但她嫁了。
她原以为生孩子很难，但孩子也生了。
她原以为自己那性格大概会孤独终老的那种，可她也有了一辈子的牵挂。
儿子，她有他就足够了。
虽然她有很多不足，可是她会努力做个好妈妈的。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在你们面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自在啊，你别往心里去。
其实我原本是想说这孩子啊，是奔着你来的，不管怎么样，千万别松手，好好待他。
我现在特别后悔，当初就不应该为了赚钱而放开孩子的手，说不定他就不会遭遇不测了。”桃姐叹了一口气。
午夜梦回，这大概是她此生最大的遗憾了。
所以当她知道自己怀孕之后，也是没有放弃过工作，所有的钱都攒了下来，那些钱也只是够她和孩子的日常所需而已，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全心全意照顾着孩子，直到孩子去上学之后才再次去找工作。
“意外的事情没有人会知道的，如果我知道我爸妈会出事，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他们去喝喜酒的。”常欢喜叹了一口气。
“说什么呢，不说那些开心的事情了，只许说些让人高兴的啊。”常自在越发不自在了。
说她玻璃心也好，说她不懂察言观色也好，反正她是不想听这些了。
“好，好，好，你儿子长得这么像你，长大了一定是万人迷。”常欢喜扑哧一下笑了，逗弄着孩子。
小人儿大哭了一场，被常欢喜一逗弄，咧开小嘴巴笑了，这无齿的可爱模样能够软化所有人的心。
常自在看着自己的儿子，这笑声好像和平常有点不一样，也好像没有什么区别，就是孩子最为天真无邪的天籁之音啊。
但常欢喜还是能够感觉得出来，这才像个孩子的笑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