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小媳妇儿(7)
不平整的地方,爸爸和妈妈种了很多树。
狼山岗子下一片漆黑,偶尔会传来一些动静,估计是黄鼠狼或者兔子。
朱盼盼对这里太过熟悉,没有一丝害怕的感觉。
坐在地头上,朱盼盼一眼就能看到杨瑞霖的家。
他家在村子最后面,距离朱盼盼家的地不远。
杨瑞霖家是村里唯一的二层小楼房。
整栋小楼的外墙用淡绿色的瓷砖铺成,白天总能反射太阳光,流光溢彩。
他家的电灯是莹白光亮的白炽灯,格外惹眼。
不像其他人家,用的是便宜灯泡,发出淡黄色的昏暗光亮。
杨瑞霖在二楼楼顶上露了个头,又消失不见。
很快,他提着一个篮子走过来了。
篮子里是热水和热馒头,还有一盘牛肉和一碟咸菜。
看到朱盼盼的爸爸,杨瑞霖乖巧地叫道:“朱大叔好。”
朱爸爸看他过来,拿了几棵花生递给他,让他尝尝这个品种的花生味道怎么样。
杨瑞霖在学校不怎么说话,也就跟朱盼盼能说一些。
没想到,他跟朱爸爸挺聊得来,说起北京的事,还提到他爸妈卖菜的事。
以前,朱爸爸去过北京两次,也说起他到北京卖姜的事。
“那时候,国家还不让私人做生意,我也不敢带太多姜,就带了五十几块,大概有三十斤吧。坐火车的时候,把所有的姜都塞在衣服里,用大衣挡着,没被查出来。一到北京,刚下火车站,还没等摆好摊,就被一个单位的领导全包了。北京是好地方啊,对咱们农村的东西特别感兴趣......”
朱盼盼很喜欢听爸爸说起他以前走南闯北的事迹。
那时,爸爸还年轻,天南地北到处闯荡,当过包工头儿,当过列车员......
后来,家里孩子太多,妈妈一个人照顾不过来,爸爸只能选择留下,被四个孩子牢牢绑在了家里,当了一名乡村医生。
要不然,以爸爸的本事和魄力,肯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或许,现在的人不能理解当时的父母为什么要生这么多孩子。
大家反而会指责农村人越穷越生,越生越穷。
当时的农村,家家户户都是如此,每家都生三四个孩子。
要不是后来的计划生育,可能孩子更多。
朱盼盼家被罚了很多钱。
村干部们还把她家的电视机和猪弄走抵罚款。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现在她家虽然不富裕,但是至少衣食无忧。
生活还不成问题。
或许,朱爸爸和朱妈妈最喜欢的就是,闲暇时间,儿女们围绕在身边的感觉吧。
一个个叽叽喳喳,笑啊,闹啊,带给他们无尽的乐趣。
杨瑞霖家没有地,他对刨花生很感兴趣,跟着朱爸爸学习,刨了好一会儿。
天完全黑下来了。
爸爸让朱盼盼回家。
朱盼盼的家在村子中间,十几分钟就能到家。
杨瑞霖自告奋勇,说要送送她。
朱盼盼嫌路上一个人走太无聊,点头同意。
路上,杨瑞霖的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一会儿低头看看口袋,一会儿抬头看看朱盼盼的发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农村的夜晚总是很黑,没有路灯。
结果,杨瑞霖自己不敢回家了。
看到杨瑞霖磨蹭着不敢往回走,朱盼盼忍不住大笑。
“哈哈哈哈,你胆子怎么会这么小?你是男生好不好?”
杨瑞霖说他小时候被黑暗吓怕了。
原来,他爸妈每天半夜就要到北京城外进货,赶在天亮前返回城区占铺位。
他每次醒来身边都空无一人。
一年冬天,他做了个噩梦,吓得醒来后不敢留在家里,一个人跑了出去。
结果,他迷路了,三更半夜在小胡同里乱跑,哭累了跑累了,躲在垃圾堆后面睡着了。
他爸妈找了整整一天一夜,还发动了邻居和同乡,才找到他。
他生病发烧,住了好几天院。病好之后,变得特别怕黑。
朱盼盼送杨瑞霖回家。
杨瑞霖非要拉着朱盼盼的手,紧挨着她,好像真的很怕。
朱盼盼捏了捏杨瑞霖的手,说道:“你的手摸起来好大好暖和,平日里我怎么没觉得?”
杨瑞霖反过来捏了捏朱盼盼的手,笑道:“你的手摸起来又小又凉,平日里你打我的时候没觉得这么小,这么凉。啪一下打在我身上,我还觉得火辣辣的,以为你的手很热呢。”
两人这么手拉着手在黑暗的街道上行走。
你捏我一下,我捏你一下,似乎找到了一种好玩的游戏。
朱盼盼给杨瑞霖取了个外号,叫“杨小羊儿”。
“杨小羊儿,不要怕,小师傅保护你,哈哈,杨小羊儿,多可爱的名字。”
杨瑞霖黑线,提醒朱盼盼不要把他怕黑这件事告诉别人。
“谁还没有个缺点,虽然我身为男生怕黑不像话,但是情有可原。只要你不告诉别人,我给你买西瓜泡泡糖吃。”
路过村里的小卖部,杨瑞霖给朱盼盼买了一袋西瓜泡泡糖。
朱盼盼吹得很大,啪一下吹破了,糊在脸上。
看着朱盼盼满脸泡泡糖的情景,杨瑞霖大笑,说她现在特别像白胡子的圣诞老人。
朱盼盼问圣诞老人是谁?
杨瑞霖说他是一个带着红帽子,穿着红衣服,一脸白胡子的老头儿,会在圣诞节那天,给小朋友送礼物。
朱盼盼又问圣诞节是哪一天。
杨瑞霖这才意识到,在农村,是不过外国人的节日的。
走到杨瑞霖家门口,朱盼盼转身要走,被杨瑞霖叫住了。
“小媳妇儿,你就这么走了?”
黑暗中,朱盼盼侧头看了看杨瑞霖的身影,反问道:
“当然了,都这么晚了,我不回家难道睡在你家吗?”
杨瑞霖将朱盼盼拉到角落中,跟她面对面,一时无言。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靠近朱盼盼耳边,小声说道:“闭上眼睛。”
“为什么?”朱盼盼反问道。
“你闭上就是了。”杨瑞霖坚持道。
朱盼盼只能依言闭上眼睛,不过微微露出一条小缝,想知道杨瑞霖到底要干什么。
杨瑞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了什么东西,在朱盼盼头发上鼓捣起来。
他比朱盼盼高整整一头,这个动作倒也不费力。
鼓捣完后,杨瑞霖后退两步,转身跑进了家门。
看着杨瑞霖的身影消失不见,朱盼盼这才伸手摸了摸头发。
原来,杨瑞霖刚才帮她戴上了一个发卡。
不过,发卡戴得歪歪扭扭,只夹住了一点头发,随时都会掉下来的样子。
朱盼盼忍不住嘀咕:这家伙,直接送给她就行了,还非要帮她戴上。
女生用的东西,他一个男生根本不会戴好吧。
最近,班里的女生突然流行起留薄刘海了。
她们用发卡将大部分刘海夹住,只留下薄薄的一层,在微风中轻柔的摇摆,为女生们增添了一种柔和的气质。
朱盼盼没有闲钱买这些小饰品。
她图省事,将刘海留得很长,直接别在耳朵后面。
杨瑞霖肯定是看她没有发卡,才特意送给她的。
真不知道他一个大男生怎么会去买这种女生用的东西。
朱盼盼不停地吐槽,借以压制心底深处莫可名状的心情。
她转身正要走,身后传来一阵光亮。
原来是杨瑞霖拿着手电筒又出来了。
“你不是回家了吗?出来做什么?”朱盼盼心里咯噔一跳,极力表现镇定,疑惑道。
“当然是送你回家,我现在拿着手电筒,不会再害怕了。”杨瑞霖晃了晃手电筒,发出的光亮也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
“还你——”朱盼盼将那个发卡递给他。
“什么啊?”杨瑞霖装傻充愣,用手电筒照了照,反驳道:“还谁啊,这不是我的东西。”
在灯光下,朱盼盼才发现,这个发卡上有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深棕色和米白色相间,简洁大气,比那些红红绿绿的颜色好看多了。
朱盼盼:“怎么不是你的?是你刚刚给我戴上的。”
杨瑞霖:“我没有,刚才只是帮你摘掉头上的杂草。”
朱盼盼坚持要还,杨瑞霖坚绝不承认。
透过手电筒的光,朱盼盼竟然看到杨瑞霖的脸有些红,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脸也烫烫的,背着手看向一侧,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