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的嘴巴缓缓张开,然后定格成“O”型。
他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韩西竟然!
内心澎湃着,极力克制着,苏洛激动得快要跳了起来。
而此时的韩西,眼睛里除了那星星点点的晶莹的光,更多的倒是笃定。
她继续开口说道:“我喜欢所有纯粹的东西,它让我永远都充满希望。就算命运如风般飘忽不定,至少付出过我也绝不会后悔。”
苏洛坚定地看着韩西:“小西,我们一起走过这漫漫人生路!我不管坎坷泥泞也好,蜿蜒曲折也好,哪怕是要上刀山,哪怕是要下火海,我都不会抛下你,我们手拉手,一起走,一起走到路尽头!”
韩西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她克制着,不想让它滴滴滚落。
但那份脆弱,还是在惊喜万分的苏洛强烈拥抱之下,而如决堤之海在她紧闭双眸的如花脸颊上,肆意地流淌。
泪虽流,心却暖。第一次被苏洛长久拥抱着的韩西,没有再拒绝,以至于这温暖可长久存在着。在倍感幸福的同时,韩西的心更是像小鹿一样扑通乱跳。她甚至连呼吸都不会了。
努力平复了激动的心情,韩西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她和苏洛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彼此感受着对方的心跳。头顶的阳光洒在韩西的脸上,她享受这时刻,她迷恋这时光。
可在云端遨游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他俩终究,是要回归现实的。没错,时间不早了,韩西和苏洛不得不一起回到病房。
奔向病房的路上,韩西已经打好了草稿。和苏洛手挽手走出电梯,她幻想着稍后那画面之和美、温馨——向两位至亲汇报自己最新的“个人情况”。
可喜笑颜开的二人却被推门之后这扑面而来的凝重气氛给惊得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一位年轻女子和中年胖男人正神色慌张地在和黄鹂以及阿婆解释着什么。
转头看到苏洛,年轻女子连忙朝中年胖男人低声耳语了起来。于是中年男人赶快冲上前来,和年轻女子一先一后地朝苏洛深深鞠了一躬。
韩西和苏洛面面相觑。
苏洛的脸上挂着大写的问号:“这......什么情况?”
“您是苏先生吧?”中年男人一脸地歉意。
见苏洛点头,他继续说道:“苏先生您好!我是医院财务科的蒋科长,这位是收费处的杨会计。因为工作上的疏漏,给您增添了麻烦,所以我和她亲自前来向您道歉!”说完,蒋科长再次朝苏洛鞠了一躬。
“到底,怎么回事呀?”苏洛被这出人意料的局面给彻底打懵了。
“苏先生您好!不知您还记得我吗?”站在一旁的杨会计很快接了腔。
“好像......有点眼熟!”苏洛仔细回忆着。
“苏先生,事情是这样的。昨天周日我值班,和男友闹分手,情绪非常差。所以,”说到这里,杨会计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所以在您急急忙忙办住院的时候,我一时疏忽在刷卡机上,不小心在1后面多输了一个0......”
苏洛这才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
“昨天您的银行卡被刷掉了十万块钱,而不是一万......苏先生,真的很抱歉!今早下班我核对账目发现问题,第一时间上报财务科,急忙查出问题所在。现在,和蒋科长一起来和您说明情况!真的对不起!我......”杨会计一脸愁容。
“我们已经和院领导汇报过了,”蒋科长打断了杨会计的话,“您被多刷的款项我们财务科会通过转账的方式尽快给您解决!这个请您放心!给您增添的麻烦,我们再次表示歉意!”
五分钟后,苏洛送走了这对歉意满脸、鞠躬不断的男女。还没来得及和初次谋面的阿婆打招呼,他就被韩西拍了拍肩膀,给叫到了门外去。
“苏洛,既然你不缺钱,为什么每晚在星巴克做兼职,把自己搞那么辛苦!”
苏洛没有吱声。他向前走了几步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韩西见状也跟着坐了下来。
“那是他的钱,不是我的钱。”沉默了许久,苏洛还是将话说出了口,“如果有可能,我不想和他有半点关联。”
“这个他,指的是......”
“我父亲!”苏洛表情痛苦,双手抱头。
韩西马上蹲在苏洛的面前,轻轻地握住他冰凉的手:“苏洛,方便的话,你说出来。这样你心里,也许会好受点。”
苏洛微微抬头,爱怜地望着韩西:“小西,你先坐下吧。”
韩西重新坐下,再次握住苏洛的手。
“还记得我跟你讲过的故事吗?”苏洛悲伤地说。
“记得。十八岁时,你亲眼目睹妹妹惨死,而转头的瞬间又看到父亲出轨。所以你一直都恨他对吗?”
“我当然恨他!”苏洛漂亮的眸子里射出逼人的凉意。“如果不是他,我妹妹不会死!还有那女人,我同样恨她!年纪轻轻的,为什么要破坏别人的家庭?!囡囡只有四岁,如果不是因为这对狗男女,她怎么会惨死在街头!?”苏洛几乎在嘶吼!
这吼声引来了走廊上正散步病人的驻足观看,韩西连忙轻抚他的背,极力稳定着苏洛的情绪。
苏洛的眼睛很快湿润了,他转过头无助地望着韩西,“我的心好痛!小西!”
韩西从未见过那么悲伤的眼神。
她心里一颤,将苏洛紧紧拥在怀里。她心疼这孩子!她心疼他的心!她知道,伤疤一旦愈合,不可轻易揭开,否则那致命的痛又是种钻心之折磨。
为了让苏洛忘记他的伤疤,韩西决定揭开自己的伤疤。
“七岁那年我失去了父母。”
苏洛怔在那里:“小西你......”
韩西已经下定了决心,所以她神情落寞,继续讲述着。
“七岁那年,我们一家三口到上海旅游。确切的说,是去参加一个全国性的英语少儿组的比赛。我那时是全省第一名。我爸妈欣喜若狂,决定开车自驾去上海。没想到在经过南浦大桥的时候,因为车爆胎,出了很严重的车祸。我爸妈,据说当时人就不行了,而我却幸存了下来。警察联系到了我的叔叔。叔叔连夜赶来上海,在第二天处理了我爸妈的后事,带我回到了洛城。”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苏洛握住了韩西纤细的手,“请不要再讲下去了。小西,回忆是痛苦的。我不要你痛苦。”
“是。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可后来的故事,依然悲伤。这回忆是痛苦的。可后面的回忆,依旧痛苦。”韩西低下头,喃喃地说。
“小西!”
“你让我说下去吧。”韩西抬起眼眸,瞥了眼苏洛担心她的眼神,再次开了口。
“我不知道,叔叔婶婶原本就是丁克一族没有要孩子的计划,还是原本有这个计划,却在领养我以后,而改变了计划。总之结果,是我们三个人从此生活在一起,成为一家人了。虽然叔叔成了养父,婶婶成了养母。可改口叫他们爸妈对我来说却很难。你应该明白,习惯这东西,很难改的。所以在叔叔因车祸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打来电话想让我叫他一声‘爸爸’,我因一时改不了口,而留下了终生的遗憾。自此之后我失去了叔叔。彻底地,失去了他。纵然我这里有千万句‘爸爸’在等着他,他也不可能听得到了。这件事,是埋藏在我心里的一根刺。夜深人静的时候,它会冒出来,狠狠地扎着我。我想这辈子,我都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
“小西我......”
“苏洛,我们都失去过生命中最珍视的那个人。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是希望我们好好活着的。所以,我们可不可以,好好地活着?”
望着韩西恳切的眼神,苏洛握紧了韩西的手,眼含泪光,点了点头。
还好这种悲怆的情绪很快随着二人恋情的甜蜜展开而变得无影无踪。
转眼间,三周过去了。距离阿婆出院的时间越来越近。
这一天,苏洛又来医院换班了。这不,正背着双肩包,面带笑容,脚步轻盈,走在病房走廊上的帅逼小鲜肉,不正是他么。
轻轻地,苏洛推开了病房的门,黄闻桂一眼看到他,立马挂上和蔼的笑容。
“哎呀,苏洛你来了。”
“阿婆,小西呢?”苏洛边说边向病床走去。
黄闻桂立马降低了音量:“嘘!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