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个头很高，往屋子里一站，伸手就能碰到沾满蜘蛛网的天花板似得，显得这地方逼仄狭小。
方晴将沙发上拧成团的衣物随意往旁边一扔，腾出一个空位让江易然坐一会儿。
江易然看着沙发，嘴角微微抽搐两下。那是沙发吗，简陋就算了，白色坐垫已经完全看不出是白色的，上边还破了好多个洞露出黄色发黑的海绵，沾了一颗颗黑色的不明物体，他忍不住怀疑坐下去会不会蹦出一只老鼠。
空气因为那几颗老鼠屎而变得微妙。
方晴干笑两声，掩饰尴尬似得摸了摸鼻子：“那个……要不你还是站着吧。”
江易然：“……”
他望着那扇贴着便利贴的房门，抬腿走过去：“这个是你的房间吧，我参观一下。”
方晴心里惊呼不妙，但是阻拦已经来不及了，江易然“咔擦”一声拧开了房间门。
方晴的笑容逐渐变态。
不到15平米的房间堆满了东西，床上被子乱糟糟地揉成一团，零食，衣物，衣架什么都有，地上也放满了七七八八的杂物，人走进去几乎没有落脚点。
方晴还试图在江易然面前挽回一下形象，清了清嗓子，严肃道，“其实，我平常挺爱搞卫生的。”
虽然她自己都不信。
“看出来了，的确很爱干净。”江易然很配合地点点头，刻意将“爱干净”三个字咬得极重。
方晴：“……”
屋子里东西虽然很多，但是方晴真正想带走的却不多。她随便拿了几套衣物后，站在书柜前有点出神
这些书，从小说到高中，从儿童丛书到世界名著，每一本都是方思成送给她的，承载着太多的儿时的回忆。
江易然看出她的踌躇不决，提议道，“我家有书柜，舍不得就全部带走吧。”
方晴掩过眼底的不舍，若无其事地笑笑，走到床边把行李箱合上：“不需要，我带点简单的洗漱用品就可以了。”
江易然注意到书柜的顶层上扑放着一本相框，随手拿起看看，上面已经落了一层灰。
很有年代感的黑白照片，照片里的方晴还是小婴儿，被父母拥在怀里，一家人笑得特别灿烂。
忽然他觉得有点照片里的年轻女人有点眼熟，凑近仔细一看，然后吃惊地抬起头望着方晴的背影。
“你是沈阿姨的女儿？”
方晴回过头，发现江易然手里拿着自己家的合照，不解地望着他：“怎么了？你认识我妈妈？”
岂止是认识，那时候江易然还住在家属大院的时候，爷爷经常带着她去老战友沈爷爷家串门。
老沈爷爷家很大，进门就能看见客厅里挂着一张八寸写真，照片上女郎是八零年代初最兴的打扮，衬衣和高腰阔腿裤，看起来像靓丽的港台明星。
提起老沈家的闺女沈媛，江易然的爷爷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从头夸到脚，甚至有意无意地开玩笑说，等沈媛回来后，让两家孩子见见面，定一个娃娃亲。
没想到，缘分还真巧。
方晴听后也很意外，毕竟当初沈媛和方思成结婚是所有人都不赞同的。外公家她去的少，和沈家人都不亲切，后来外公去世后，就完全没有回去过，完全不知道其中还有这档子事。
江易然将小姑娘拉到跟前，低头与她四目相对，眼神专注又温柔：“这就证明了，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我们注定就是要在一起的。”
平常都是大大咧咧粗糙样子，难得温柔一回方晴有点难以适应，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看着她：“江易然，你总是对我这么好，真让我无以为报。”
江易然勾了勾唇，眼神变得好深：“其实也不是无以为报。”
方晴：“”
“你可以以身相许。”
第23章 星星22 ...
因为江易然的一句“你可以以身相许”, 在的士车上的一路方晴安静如鸡, 直到下了车，脸上的绯红还没有散去。
从后备箱里将行李箱拎下来, 方晴一副不太愿意和江易然有交流的样子, 拉着箱子低头往前走。没走两步就被人像拎小鸡一样拎住了衣领。
江易然握着少女的肩头将她转了个方向面朝自己，方晴将脑袋垂下去, 望着脚尖, 小声说了句干嘛。
阳光倾泻而下，少女的头发泛出栗色的光泽，耳畔边有两撮卷卷的发丝随着微风轻轻拂动着。
他盯着她烧得通红的耳根，耳垂粉嘟嘟的, 往下是少女白皙而修长的脖颈, 再往下就是小巧的锁骨。
他情不自禁滚动了一下喉结, 看着她眸色深了几度，嗓音微哑：“没干嘛, 只是想告诉你，你走错方向了。”
方晴：“噢……”
“很久没来了, 我带你去。”江易然松开少女的肩膀，很自然地从她手里拿过行李箱，空出来的一只手去牵方晴, 宽大的手掌将她完全包裹。
然后江易然用力握了一下。
方晴讶异地看了他一样：“你干嘛？”
江易然微微蹙眉：“这大热天的,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方晴从小手脚就凉，冬天晚上睡觉也捂不热，经常睡着睡觉就会被自己的体温给冻醒来。小时候回奶奶家, 老人家说是因为和她生肖有关系，属蛇的，性凉。
后来舅妈还拿这说事，说方晴这个属蛇的是冷血动物，养不亲，不贴心……
因为习惯了，方晴也没太当回事地道，“一直这样，没事，你别担心。”
江易然抿紧唇没说话，又用手揉了揉小姑娘的手，好像要给她搓热一样。方晴怪别扭的，笑着甩了甩手，说你再揉就不要拉着我了。
到家门口时，江易然拿出钥匙开门，进了屋顺手就把那串钥匙扔给了方晴，拎着她的行李去卧室：“你坐一下，我给你收拾。”
不知道是因为刚才那个扔的动作太自然触动了方晴的某个点，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方晴握着钥匙站在玄关处，看着江易然的背影，眼眶莫名有点湿润。
她喉咙有点哽咽，笑着调侃他：“你就这么把钥匙给我了，也不怕我做什么坏事啊？”
“你想做什么坏事？偷东西吗？这里一穷二白什么东西都偷不了。”江易然挑了下眉，对她露出个暗示意味明显的微笑：“除了可以偷我。”
方晴“噗”得笑出声，心里像是涌过一股暖流，她克制不了冲动，突然像只被发射的愤怒的小鸟冲了出去，扑进了江易然的怀里，手脚并用八爪鱼似得地抱住他。
江易然的胸口被重重撞了一下，退了一步，稳稳地接住了她的姑娘，像抱女儿一样抱在怀里。
两个人紧紧相拥着，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那鲜活猛烈的心跳声。
方晴像只树袋熊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胸脯贴着他。等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脸红得像煮熟的大虾一样。
她不安地扭动了几下，接着，她感觉到少年身体变得僵硬起来。
她抬起脑袋，发现江易然的表情有点不对劲，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眼神看起来有点凶。
方晴不明所以：“你、你什么了……”
江易然眸色阴沉地盯着她，然后嘴角勾出一抹邪魅的笑容：“这么急着对我投怀送抱啊？”
方晴：“……”
江易然虚扶在她腿侧的手突然拖着她的大腿根，抬腿朝卧室的床铺走去。
方晴觉得他手熨帖在腿根的那块肌肤着了火，看他一副不怀好意准备干坏事的样子，吓得挣扎着要从他身上下去。
江易然顺势将她压在床上，两手撑在她耳边，笑着说：“我觉得时间还有那么长，不如我们来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吧。”
不用脑袋想方晴都知道江易然指的“有意义的事情”是什么，她立马条件反射地护住胸口，眼神防备瞪着他：“不要，这么宝贵的时间应该用来整理房间，刚刚我进来的时候发现地上好多灰，我还是先去搞卫生……”
小姑娘一边说话，身体一边像泥鳅一样从江易然身下滑出去。
江易然跩跩地笑了声，逮着她的肩膀将人又拉了上来，视线与她对齐。为了防止她再次溜走似得，还按住了她的肩膀。
方晴：“……”
这个能引发无限可能的发展的动作，太令人感到不自在了吧。
江易然笑容渐渐收敛，用指尖轻轻抚摸她的脸：“方晴，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