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丈夫。”
“……”
潘晓岳震惊:“你才多大,都结婚了?”
桑萸害羞地颔首:“今年秋天刚举办的婚礼。”
潘晓岳挑眉:“怎么没邀请我?”
桑萸:……
潘晓岳自是同学生开玩笑而已。
他爱不释手地看着这幅油画,满眼欣赏都快溢出来。
小姑娘用银灰色的调子,来描绘这漫漫静谧月夜。
满月当空,数棵柚子树显得深邃幽远,老墙锈迹斑驳,似镌刻着永恒时光。地上枯藤攀援,可在角落处,又有一朵洁白小花颤巍巍绽放着。
画面中心,穿墨色风衣的高挑男子本是迎着月色向前,却蓦然回首,他仿佛在看什么,又或是在等待什么。他身前筛下了一树罅隙间的月光,而他的眼神,透过那些疏密的银色,究竟是在寻找什么呢……
可以说这幅画不仅仅是意境出众。
人物与环境,中西的融合,都处理得极其自然和谐。
比她先前的画工,精进许多。
若说潘晓岳最初是想给小姑娘一个锻炼的机会,如今,却是很有几分把握了。
藏在袖口的双手微微颤抖,潘晓岳眼神澎湃,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假以时日,正乖巧立在他办公室的这位小姑娘,或许会终成大器。
*
元旦初过,宿舍便沉浸在准备期末考的恐惧中。
桑萸连着几日未回家,同室友们奋战在前线。
陈露盈埋首题海,还不忘苦中作乐,戏谑桑萸说:“你天天不回家,你家顾先生没意见哦?不怪你冷落他吗?”
桑萸脸颊在台灯下白得仿佛发光:“他也忙的。”
林宜笑:“那敢情好,谁也不耽误数落谁。”
说着,桑萸手机新进一条简讯,是顾寅眠:【给你们点了驱寒暖胃汤,19:30到,喝完早些睡,别熬夜。】
桑萸嘴角不自觉翘起,她搁下笔,专注同顾寅眠传信息:【你今晚能早些回家吗?】
顾寅眠:【嗯,大概八/九点。】
桑萸托腮敲字:【今天好早呀,你到家后也喝点暖胃汤,天气冷,注意身体。】
顾寅眠:【好,你现在忙吗?我有没有打扰你?】
指腹轻敲脸颊,桑萸纠结迟疑片刻,忽地呼出一口白汽:【那个哥哥,我有套厚羽绒服忘在家,天气预报说,这两天可能会下雪。】
顾寅眠回复的很快:【我稍后给你送来。】
桑萸脸颊染上胭脂般的薄红:【多麻烦啊!不如,你待会回家的时候绕来美院,把我顺便也捎回家好不好?】
顾寅眠:【……很好。】
若非在宿舍,身旁有三位室友,桑萸说不定会害羞地跳起来。
她居然就真的这么说出口了?!
面颊温度不断攀升,桑萸看着镜子里乱糟糟的自己,连忙松开随意扎成丸子头的发,跑去洗头。
韩月洁简直看得目瞪口呆莫名其妙:“桑萸你在干嘛?”
桑萸百忙之中回:“洗头发呀,我等下要回家,19:30有外卖,是驱寒汤,你们帮忙把我的那份也喝掉吧。”
三人:……
陈露盈头都不想抬:“肯定是她老公要来接她,回个家搞得跟约会似的。”
韩月洁附和说:“就是,待会肯定还得挑衣服。”
林宜已经被无法言语的羡慕嫉妒冲昏头脑:“我也想结婚!!!”
陈露盈都快被题海搞得头掉,恹恹说:“桑萸这样的婚,谁不想要呢哎。”
……
很快送来的外卖成功让三位室友闭嘴,桑萸吹干发,忙着换下睡衣,刚收拾好,便接到顾寅眠的电话。
桑萸背上包,浅咖雪地靴哒哒哒,欢快地小跑出宿舍。
室友们:……
夜晚的风格外刺骨。
桑萸缩成一只小企鹅,脚步却依旧轻快。
顾寅眠把车停在宿舍附近,正站在车旁等她。
浅浊橘晕下,男人身长玉立,竟让漫漫冬夜都有了一丝温暖。
面对面站着,两人互相打量彼此片刻,才上车坐好。
这段时间,他们都好忙。
“你好像瘦了。”
“你好像瘦了。”
竟同时脱口而出。
桑萸双手揪住围脖,笑靥如花。
顾寅眠嘴角也漾开淡淡的笑意。
“前天爷爷去复诊了吗?”车缓缓上路,桑萸忽地睁圆杏眼,仿佛在嗔责他,“为什么没跟我讲?”
“爷爷的意思。”
“结果今天出来了?”
“嗯。”
桑萸突然不太敢继续追问。
顾寅眠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并没有恶化。”
桑萸哦了声,绷紧的心弦瞬间得到放松。
气氛沉寂。
夜色浓如墨,路灯仿佛照不亮这深渊般的漆黑。
沉睡都市被笼罩,顾寅眠似乎也深陷在这望不见出口的无底洞。
该怎么同她说?
是选择坦白,还是欺瞒。
又或者,让它随风而逝,成为一个只有风和他知道的秘密?
“下雪了?”望向窗外的桑萸怔住,她呆了半晌,才兴奋地望向顾寅眠,“哥哥,下雪了。”
“嗯。”顾寅眠跟着她笑。
细碎小雪绒并不密集,它们慵懒随意地散落人间,为冬夜添了几分神秘与浪漫。
车泊入库,顾寅眠同桑萸并肩行在庭院。
身旁小姑娘伸展开掌心,去接那些没有规律的雪花。
很快,她乌发铺了浅薄一层洁白雪绒。
顾寅眠伸手替她拂去。
桑萸便扭头望着他笑。
恰巧她睫毛落了片晶莹的雪。
顾寅眠心跳窒了一瞬,忽然说:“桑萸,如果我有事欺骗你,你会怪我吗?”
桑萸愣住,似是诧异,那片雪已融化,冰凉凉的,她边揉眼睛边笑:“你会吗?”
不等顾寅眠答,桑萸便顾自开口:“肯定不会的。如果你骗我,想必也是为我好,不过哥哥,”她脚步顿下,望着他的那双笑眼弯如月,“你还是先告诉我吧,我会乖乖听你意见的。”
雪不知不觉大了些,模糊了她那张俏生生的笑靥。
顾寅眠扯唇,牵着她匆匆走进白色洋房。
也罢。
不说了。
因为他并非事事全为她好,他也会自私,他也会只想让自己好。
而这样不堪的他,顾寅眠不想暴露在小姑娘面前。
*
寒假时,桑萸接到通知,《艺之美》初选名单已公布,她那幅《心头月》便在其中。
不过后期是否能进入最终审,影响的因素很多。
但桑萸很知足了。
人们或许看到的只是画的表象,而她,早已把藏在画里的情意牢牢镌刻在心底,这就够了。
连绵数日阴云散去,太阳终于露出脸。
阳光充盈的午间,桑萸陪顾老爷子在花园做复健练习。
乏了,两人便落座石桌下棋。
桑萸棋艺一般,时常输。
顾襄伯最爱同桑萸下棋,家里能耐下性子下棋的人不多,龙凤胎坐不住,顾寅眠棋艺又过于精湛,顾襄伯生病以后,若输得太惨就十分不高兴。只有连赢桑萸,才乐得合不拢嘴。关键桑萸不会甩脸罢棋,亦不会哀叹连连,棋品还是相当不错的。
“哈哈哈,爷、爷爷赢了。”顾襄伯面色红润,中气十足道,“再来。”
桑萸执白棋,她斟酌着落下一枚棋子,刚要说话,不知闻到空中飘来的什么古怪气味,喉口涌上一阵酸涩,偏头就干呕起来。
顾襄伯急得不行:“怎、怎么了?”
桑萸捂着嘴,抽出纸巾:“没事的爷爷,可能是胃有些着凉,我……”
没说两句,难受再度袭来。
顾襄伯:……
望着面色痛苦的小孙媳,顾襄伯担忧的同时,浑浊眼中又划过一丝精光。
难道这是——
难道他这么快就要抱曾孙了吗?
谢谢大家的花和营养液!!
第56章
怀孕?吃惊地望着苏小灿, 桑萸支吾:“妈、妈妈, 我觉得, 我可能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应该没有怀孕。”
“不舒服?可爷爷说……”苏小灿狐疑挑眉,耐心询问,“你这段日子经期正常吗?”
桑萸怔住,仔细算, 她好像是晚了些日子。
苏小灿面有喜色。
桑萸仍感觉怪怪的:“妈妈我……唔……”
捂住胸口,桑萸来不及同苏小灿打声招呼。
她匆促奔入洗手间,趴在盥洗台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