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晓:“这样啊……”
瑞阳科技当时出了两份合同,一份是直接买断的购买协议,另一份是代理协议。多亏郁清岭坚持不肯妥协,签了那份开放性非常高的代理协议。正因为协议相对自由,他们才能重新和景盛签约,打开线上游戏平台的渠道。
鹿晓初出茅庐,对这些规则并不太了解,看着郁清岭泰然自若的模样,有一点点恍惚。
她总是记着郁清岭那个笨拙又认真的郁教授,她都快要忘记了,在那个她还不甚了解的领域里,他其实在行业内也是数一数二的科学家,郁清岭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被保护者啊。
郁清岭望着小助理迷茫的眼睛,感觉到胸口微微的躁动。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情绪这种可以掌控东西,在他的身体里变得越来越不可控,想要触碰她的欲望一天比一天强烈。他稍稍克制了一下,未遂,指尖已经触碰到了她柔软的发丝。
“……嗯?”鹿晓发现郁清岭忽然安静。
郁清岭俯下身亲吻鹿晓的眼睛。
青天白日的停车场,鹿晓紧张得一动也不敢动。
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郁清岭的车子缓缓行驶到了鹿晓的公寓楼下。鹿晓打开车窗时感觉到了一阵凉风,吹散了闷了一路的旖旎。
“鹿晓。”郁清岭低缓的声音在鹿晓的身后响起。
鹿晓刚刚下车,回头投去了个疑惑的眼神。
郁清岭就坐在车里,望着她的眼睛低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时间和我想象中不同。”
“时间怎么了?”
“嗯,”郁清岭的眼里荡漾着罕见的慵懒,“慢了一些。”
实在是,慢得有些磨人-
“试衣间”榜单效应仍然在继续发酵,再加上景盛的加急上架与宣传,数管齐下,“试衣间“的下载量很快就超过了十万,正浩浩荡荡地向着二十万挺进。
蓝象工作室的成员近日来已经有点癫狂,毕竟虽然试衣间没有正经的收费渠道,但是如此大的下载量之下,光广告费也够吃香的喝辣的了!
景盛为了激励蓝象工作室,特地在世嘉大厦组了一个局,算是销量破十万的庆功宴,正式把蓝象这一个虾米工作室介绍给了景盛所有的合作CP方。饭局酒多,于是蓝象小队无一幸免,全部被灌了个醉眼朦胧。
酒劲上时,瓶子拉着鹿晓的手不放:“鹿老板,您真是天降神兵,您就是开挂本挂……”
鹿晓哭笑不得:“你喝醉了。”
瓶子泪眼婆娑:“梦想那么贵,你不知道我们有多、多感激你,嗝——”
鹿晓轻轻掰开瓶子的手,把他整个儿打包给了泰迪,轻声叮嘱:“别让他喝了。”
她当然知道他们的情感。其实她和蓝象之间,谁又说得清,究竟谁是谁的救赎呢?
千言万语,不过一句。
“我也很高兴遇见你们。”
瓶子还在耍酒疯,抱着泰迪要唱歌,鹿晓看着他滑稽的模样笑得前俯后仰。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脊身旁有一道目光,灼烧着她的侧脸。回过头,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十几步开外的地方,正静静地看着她。
“……秦寂?”
鹿晓跟着秦寂到了阳台上。
五月夜晚凉风习习,秦寂点了一根烟。鹿晓靠近的时候,他正好吹出一个烟圈。大概是难得成功,他兴奋地朝鹿晓挑了挑眉,然后勾起一根手指挑破烟圈。
“好久不见。”鹿晓低声打招呼。
“我以为我们永远不会这样疏离。”
可不久之前我们还闹掰了呀。鹿晓在心底偷偷回了一句,实在是尴尬得没话找话,于是干脆选择性失忆跳过了最艰难步骤,直接走到了他身旁。
“试衣间……谢谢你啊。”她小声道。
“试衣间”的营销进展如此顺利,她并不认为只单单是陶可的一条微博的惊人效果。事实上,在最初的几天之后她就翻阅了数不胜数的转发,发现了许多协科操作的痕迹。可以肯定的是,那样一次微博流量的爆发,协科应该是在里面扮演了重要的推波助澜角色。
秦寂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沉默了片刻,他悠哉悠哉换了个话题:“听说郁清岭为你布置好了房间,恭喜,进展喜人。”
鹿晓一愣,脑海里迅速掠过的所有可疑对象——是黎千树那个大嘴巴还是商锦梨?她想从秦寂脸上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到最后却只看到了他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标志性笑容。
秦寂语气幽幽:“这么说,我是彻底出局了?”
鹿晓叹息:“秦寂,你能不能有一分钟是认真的?不要插科打诨啊。”
秦寂微怔,抽了一口烟,低头笑起来:“不能,30秒是我的极限。”
鹿晓:“……”
秦寂伸了个懒腰的,忽然换上了一张认真脸:“这一个月来,家里硝烟弥漫,爷爷已经掀了好几次桌子,我想爸妈他们已经充分认识到错误了,鹿小姐,是不是可以给个取保候审的机会?”
秦家……
鹿晓觉得心头又有一块石头压下来,尴尬夹带着负疚感席卷而来:“不关秦叔叔和小魏阿姨的事,本来就是我的问题……”
“不管是谁问题,什么时候回家吧,”秦寂轻道:“我不会再逼你。我们都需要时间,把那些桎梏慢慢解决掉,学习做真正的一家人。可是晓晓,在那之前不要离开我们太远,好不好?”
“……好。”
鹿晓觉得自己的眼眶发涩。
秦寂忽然道:“还有十秒。”
鹿晓一时反应不及。
秦寂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晓晓,你和郁清岭……”他掐灭了烟,笑了笑,“挺好的。”
……
秦寂离开后,鹿晓仍然留在阳台上吹了一会儿风,从进秦家的第一天开始想,想小魏阿姨的菜,想秦爷爷的茶,也想那些不合身的衣裳和不舒服的枕头,还有长大之后那些小心翼翼的眼神。
其实归根结底,她其实从来都不是对秦家抱着不满,更多时候是不甘,不甘心那样美好的事情总有缺陷,不甘心不能真的走进他们心里。说到底,活在小黑屋里的一直是她自己。
还好,一切都在变得明朗。
鹿晓想要给郁清岭打个电话,告诉他今天晚上的一切。
手机铃声仿佛心有灵犀似的响了起来。
鹿晓扫了一眼屏幕,顿时全身寒毛竖了起来——
“霍老师……您怎么忽然……”
霍初行:“想跟你确认下你那篇三脚猫的论文是不是不打算修改了,毕竟延毕的文件需要提前整理。”
鹿晓:“……”
电话那头传来标准的霍式冷笑:“还是说你觉得残障初稿就能过我这一关,鹿博?”
“对不起!我马上滚回学校!!!”鹿晓痛哭流涕。
她真的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毕业了!-
鹿晓只得临时向SGC行政处请假,理由是要回学校准备毕业答辩。
行政主管善芳善芳愁眉苦脸,临下笔又迟疑不决。
想到她就要毕业,善芳更堵心了。
她抬起头看着鹿晓,忍不住开口:“鹿晓,你可不能不回来啊。”
鹿晓笑了:“您放心,我呀就算毕业了,也肯定留在SGC的。”
善芳连连点头:“对对对,你现在也走不了了。”
她随手盖章签字,随后盯着鹿晓中指上的戒指笑得别有深意。
鹿晓顺着她的目光扫到自己的戒指,知道她一定理解错了方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干脆红着脸把请假单拿了回来,逃出了行政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
郁清岭刚刚走出实验室,脸上还带着口罩。
鹿晓把请假单递给他:“我马上就得赶回去,这段期间应该会住在学校里。”
她看不见郁清岭的脸,只能隔着白色的口罩看见他漆黑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他的肩膀略微低沉,显然情绪并不高。
看着他低沉的样子,她其实有种想踮起脚摸他脑袋的欲望。
鹿晓:“如果工作实在忙不过来的话,你可以邮件给我。”
郁清岭眼睑微垂:“什么时候回来?”
鹿晓:“答辩加上毕业典礼,或许还有毕业舞会,按照往年的习惯大概一周吧。”当然,那是没有延毕前提下。鹿晓在心里暗搓搓打了个忧伤的小补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