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侧, 俞箴垂着头一路没说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脸色苍白,她闭上眼睛,难受得皱起眉。裴行简转头看到她仰头后靠、眉头紧皱的模样,喊了声:“俞箴?”
俞箴眉间川字更深,一言不发,显然不想说话。
到警察局做完尿检后已经快到凌晨, 大家脸上具是疲惫,原绎抱歉说:“请大家吃个饭,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大家三三两两说没事。这事说到底上,原绎才是最惨的, 回国第一天就发生这种事。
警察拿着尿检结果出来,居然都是阴性,但是在检查到的的残余酒液里又确实查出了高含量的毒品成分。他先告诉了大家检查结果,有几个人面无表情地掀了掀眼皮,警察也不好意思地咳嗽两声,这几个人同事查了底细,都是纳税大户。
他问:“现场酒瓶里的酒是谁拿来的?又去哪儿了?”
原绎:“酒是我打电话给经理让人送的,本来打算喝,你也看到了,杯子里有没喝过的酒,但是被狗撞翻了,我去换了身衣服,大家在等我估计也没喝。”
警察若有所思地点头,又问了几个问题、交代几句话后让大家各回各家。
大家在门前相互道别后低调离开,虽然嘴上没人提,心里却门儿清。
有人想阴他们,证据就是酒有问题。
他们这些人中,不管是谁爆出吸毒,首先公众形象遭遇毁灭性打击,对公司的经济影响直接数以千万计,更不提身后枝脉缠连的家族分利……
各方势力旗鼓相当下,一点点瑕疵都会被无限放大,掀起滔天波浪。到底是谁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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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今晚的事,原绎看墩墩怎么看怎么顺眼,走前跟裴行简说了声,直接把傻柴关上车带回家进行为期一晚的感情培养。司机马上就到,裴行简目送完全部人离开后还站在原地,晚上凉风习习,在一片红蓝光里吹走烦闷。
他感觉袖子被人往下拉了拉,顺势看去,身旁一直一言不发的俞箴居然惨白着脸冷汗直流,就连拉着他袖子的指甲盖都是毫无血色。裴行简迅速伸手揽住她的肩,俞箴呼吸淡极了,像断绳之间的最后一根细纤维,一触即发。
从上警车开始俞箴的反应就不大对劲,而在警局里等结果时,他跟原绎在说话,仔细回想,俞箴当时说去一趟洗手间后长时间没有出现。
“俞箴?”
他皱眉,没由来的心悸一下。
俞箴声音很低,裴行简耳朵要凑在她嘴旁才能听见:“扶我到旁边椅子上……坐着。”
“要不去警察局里坐着?”他询问。
里面至少能要杯热水挡挡风。
“不要。”她皱眉拒绝。
裴行简将人扶到路边椅子上,本想掏手机问司机到哪了,手刚一松,俞箴像断线木偶般滑落,头沉沉地砸在他大腿上。他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干脆放弃了打电话等司机来。
他低下头,膝上人的侧脸曲线跌宕起伏得像幅山水画,山挺拔、水清透。她紧抿着唇,眼睫微颤,蜷缩着的不安模样叫人看了无端紧张。
裴行简气闷得慌,双手架在长椅背上抬头看天。记忆里俞箴似乎永远是一副大小姐矜贵骄傲的模样,嫌这嫌那是拿手活儿,万事万物都有她能挑刺的地方。看着整天不务正业,懒懒散散享受生活,书柜里却荣誉林立,其中有些比赛他大学也参加过,知道要取得名次有多难,就这么放弃了所有积累?
想罢,人生各有选择,也不关他什么事。大脑放空片刻,他难得想起了被原绎带走的傻柴,顺着联想起了傻柴跟俞箴的愚蠢互动,他扯扯嘴角,蓦地一笑,一人一狗吵吵闹闹的也不错。
默了半晌,裴行简轻抖一下腿以示警告:“法外狂徒你最好没事,不然我转头就把你送进警察局伏法。”
法外狂徒手指动了动,再无动作。
说实话,俞大小姐像个菜鸡似的乖顺躺着还是第一回 见,可惜不能拿手机,不然他拍照片洗出来挂在墙上,那真是天天好心情。
裴行简喉间低低笑了声,路灯斑驳笼在他脸上,眼中泛着倦。
他们坐的长椅在两棵有点年龄的大树旁,加之两面靠墙,形成了视觉死角。
身后有警察结伴出来,谈论说:“举报说姓裴那对夫妻吸毒,屁都没查出来,他们也惨,不知道跟谁结仇了。”
另一同伴叹了声:“有钱人斗法呢,我们就顺着酒瓶查查,看能查出什么吧。”
两人逐渐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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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泊澜湾,俞箴瘫软趴在后座,脸色白得吓人。
裴行简打开后座车门,站立片刻:“开车去医院。”
俞箴头小幅度摆动一下,声音虚弱却坚定:“不去,回房间,死了自己负责。”
没有听到回音,她自己爬起来下车。
裴行简看着她跌跌撞撞往前走,快步上去直接将人拦腰抱起,俞箴体重很轻,他坐电梯将人送到房间里时一口大气没喘。
生病多喝热水总没错,他接了满满一杯热水,走到床前发现不知道该如何喂给俞箴,又折回去拿了个勺子。
一勺热水沿唇缝流进嘴里,俞箴偏开头,难受得皱起脸:“你想烫死我?”
裴行简又气又想笑,直接将水杯放到一边。
“我没事,”她虚弱说:“你出去吧。”
他最后往床上瞥了眼,本打算直接离开的脚步停驻在原地,低头拉进细看,俞箴眼底黑着一块。裴行简直接上手在眼周一片雾黑上轻抹一下,色素沾到指尖上,他用拇指晕开,思索片刻后提步走向洗手间。
洗手台旁边晾毛巾的杆子上挂了四条,裴行简随手扯下一条,用热水浸透,拧干后走到床边。他把毛巾叠成四四方方,对着俞箴的脸一把盖上去,然后稀里糊涂一顿搓,毛巾翻面后沾着黄、红、黑、棕,五颜六色一片,裴行简嫌弃地扯了扯嘴角,顺手将毛巾丢进脚边的垃圾桶里。
夫妻一场,仁至义尽了。
他洗完澡上床时已经很晚,第二天早上去公司还差点迟到。可能是昨晚风凉,又加上睡眠不足,他一个上午脑袋都昏昏沉沉,一连叫马迪送了三杯咖啡进来,直到中午午休,下午才感觉身体恢复正常,幸好今天没什么重要的事,容许他身体出点问题。
下班前,他向马迪吩咐了关于查昨晚的吸.毒事件后才离开,司机开车直接回泊澜湾,他刚进门墩墩就从客厅里跑过来,围在脚边直转圈儿,心情好得不得了。裴行简在它脑袋上轻撸了下,目光环视一周,王婶正在给花儿浇水。
“俞箴呢?”他问。
王婶别过头:“少夫人今天中午起床后饭都没吃,让司机送她回春江源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急事,少夫人没和少爷你说吗?”
裴行简皱眉:“她走的时候状态怎么样?”
王婶回想:“少夫人戴着墨镜出门的,我也没看清,只不过步子好像有点虚。”
裴行简转身往外走:“我去一趟春江源。”
开车前他先给苗卓打去电话,苗卓第二通电话时才接,她说俞箴确实有些不舒服,现在在房间里躺着,可能要在娘家待几天,如果裴行简不放心,可以亲自过来照看。
裴行简撂了电话就开车去了春江源。担心倒是其次,主要是他上次被苗卓教训那事还印在脑子里无法忘怀。
春江源。
苗卓穿着条短旗袍,气韵卓然,她见人来,起身露出懂事的笑:“行简,你来了。”
裴行简问:“妈,俞箴身体怎么了?”
苗卓回他:“也不是什么大事,发烧而已。”
她朝二楼抬抬下巴:“你可以自个儿去看看。”
裴行简步子迈的大,开门进房间,里面静悄悄一片,床上的毯子下有块凸起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他不自觉放轻声走到床沿边,俞箴头埋在被子里睡觉,只露出后脑勺,头发撒在枕头上。
俞箴这场突如其来的发烧来得莫名其妙。
作者有话要说:笨手笨jio的裴裴
第18章
吃晚饭时俞箴也没有下来, 家里阿姨问要不要上去叫人, 苗卓挥挥手:“让她休息吧。”
今天周五,本在放学后要跟舍友去聚餐的俞焦听说姐姐生病,也赶回了春江源吃晚。俞箴没下来, 俞远又在出差, 餐桌上只有三人在, 多亏俞焦话多, 在餐桌上活络气氛, 不然这顿饭吃下来多少有点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