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向侧边，想说今天就练到这，又不晓得怎么开口。
“不练了？”边线上的人观察力一贯敏锐，迈开腿，边走边问，最终停在她面前。
和乐讷讷点头，“好像有点迟了，我怕赶不上晚自习。”
“是不早了，加上体育课，不间断练一个多小时，强度也够了。”
没等她回，他又道：“打比赛是十个人围着一颗球跑，还要盯牢两个球框，对抗性和目标性都强，更多是靠着感觉走。练习就是让技术适应身体，形成一种本能。如果三步上篮还要思考自己到底迈哪只脚，投篮用几分力道，这球干脆别打了。”
“啊。”和乐虚应一声，面皮滚烫，正在心里那个小本本上飞速记录这段总结陈词，下一秒，教她体育的地理老师又道：“我要求不高，你练到我第一次示范那个程度就行。”
“……”这个要求还……不高么？
不敢反驳，她垂下眼：“ 我会努力的。”
“平时有练定点投篮吗？”
嗯？
她眨眨眼，“没有。”中考考过定点，不过她的篮球基础约等于零，李老师教她基础，她便安分学，教了三步上篮后更是不敢好高骛远。
“我刚说了，篮球对抗性和目标性都强，女生球打得再好，估计老李都不会把人编进男生队伍里，那就从目标性弥补。半个学期一直练三步上篮，挺要命的，你可以适当调剂。”
一番话不疾不徐，轻若微风，吹得她心头泛起涟漪。
不禁感叹，老师真的好好啊。
正想道声谢，手上霍然一轻，和乐吓得不轻，再看时，篮球已经易手，只见老师一手托球，垂眼道：“你投球会用拨的，挺好，压腕可以再练一下，像这样。”
话落，用手轻轻一拨，甚至连踮脚的姿势都无，球在空中旋过一个漂亮的弧度，最后稳稳落入框中。
和乐喜欢听球擦网的声音，篮球场上有好些球框没网，她特地选了有篮网的。
耳里被送进球贯通篮网的独特响动，“歘”的一声，不含一丝杂音。显然，这是个空心球。
想及方才老师随性的姿势，和乐今天
第二回呼吸困难。
“看明白了？”
她点点头，不敢耽误时间，轻声道：“初中的体育老师教过。”
“那就不多说了。期末表现好，到时老李对你改观，你再跟着他学几招。”
不晓得接什么，想来想去，她道：“谢谢老师。”
于端阳心底一笑，“去吃饭？”
“嗯。”她局促应声。
“我也正要去。”
和乐慢半拍地点点头，哦，她去吃饭，老师也去吃饭的意思是……她要和老师从篮球场一路走到食堂？
她迅速扣紧手里的球，“老师，我要先回寝室一趟，谢谢老师今天教我这么多，老师再见。”
连连鞠躬，速速撤退。
笑点很高的于老师看到这副画面，再度忍俊不禁，他轻咳一声，问：“那个球你打算抱回寝室？”
和乐一愣，垂下脑袋，眼球瞪篮球，三秒后，她转过身，脸颊红透，“忘还了。我这就去。”
说罢，抱着球直冲器材室。过程中，还学螃蟹横着走了几步。
于端阳盯着小姑娘红一路的耳朵，弯了弯唇。
口袋里，手机振动，他接起，心情颇好地对着那头道：“马上就到。”
第21章 通讯稿
期中考安排在十一月中旬，为期两天。
两天考九门，高强度的考试逼得麻芯都偃旗息鼓，在考后卧谈会疯狂吐槽：“学校真的太阴险了，出那么难的卷子，以为一场运动会就能抚慰我们受伤的心灵吗？”
正按键盘的米容容随口道：“把‘们’字去掉，谢谢。”
麻芯皱眉思索片刻，顿悟，不由鼓起脸：“臭容容，你别以为你在第一考场，就可以歧视我们第三考场的人！”
“我不歧视啊。”一顿，微笑，“我鄙视，且只鄙视你，高兴吗？”
“不！高！兴！”明知米容容是存心逗她，麻芯还是一点即着，“臭容容，你这样会失去我的。”
“失去是不可能失去的，这辈子不可能失去的。”
吼！麻芯的脸登时涨成麻球。
就在前天，班里一名男生用这个句式调侃了她的食量——一顿一碗饭是不可能一顿一碗饭的，这辈子不可能一顿一碗饭的。
“哼——”麻芯音拖得老长，倒回床上，嘴里嘟嘟囔囔，“哄好我是不可能哄好我的，这辈子不可能哄好我的。”
米容容淡应一声，“本来还想说你上次嚷嚷的西班牙火腿，这周末……”
话未完，被麻芯截走：“什么什么？火腿？米叔叔从欧洲回来了？”
和乐把脑袋半埋在枕头里，听麻芯和米容容日常互怼，她们寝室就麻芯是话痨，她和宋薏仁话少，米容容也不多话，但会接茬。放到平时，她很乐意听，有时还会忍不住笑，但今天却是没听进几个字。
她平躺在床上，不敢辗转，只敢难眠，目光呆怔地盯着天花板。
期中考结束了，家长会还会远吗？不是下周，也就是下下周的事，逃不掉了。
心底有个模糊的念头浮现，她不确定其可行性。
眼前划过几副画面——给她递馄饨的老师、举着箱子的老师、教她打篮球的老师，以及那个硕大的五仁月饼、开学初人手一个的地球仪，老师对他们这些学生的关心，历历在目。
揪着那丝侥幸翻来覆去地想，和乐叹口气，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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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六点多时天色黯淡，到七点多，阳光普照大地，空气罩上一层暖意，秋高气爽，再适宜开运动会不过。
行健运动会囊括三个年级，所有班级聚在操场，场面蔚为壮观。
开幕式上，致辞是少不了的，末了，体育组老师宣布一个爆炸消息：周六下午将举办教师运动会，区别于每年三四月的趣味运动会，会有正统的田径项目，欢迎同学们前来观看。
消息一出，操场哗然。
麻芯个子矮，站在班级第一个，听到消息，第一时间望向队伍最前。
班主任今天戴了顶棒球帽，站立如松，她的视线依次滑过太平洋宽肩、小蛮腰和大长腿，顿时口水三千丈。
“于老师……”她叫道。
前面人回身，“怎么了？”
“刚不是说明天有教师运动会，你报了什么项目啊？”深谙班主任套路多，她不忘强调，“不准说你猜！”
“不说你猜。”于端阳唇一勾，眉一抬，“你们猜。”
嗯？你们？麻芯脑子转得快，迅速朝后一望。
呵呵，可不是你们嘛——班里数名女生抻长了脑袋，甚至还有隔壁班的翘首以盼。
这该死的人气啊。
她把头转回，正要逼问，班主任又不皮了，老实答：“报了跳高。”
“跳高啊，超帅的诶，老师能跳多高？”麻芯眨巴着眼，晶亮晶亮。
班主任沉吟一声，“这个说不定，要看到时候我鞋子上的钉子有多长了。”
“……”又皮！
于端阳笑着把视线往后挪，一早看到队伍里的男生嘻嘻哈哈，不大安分，站久了，他正想活动活动筋骨，干脆沿着队伍往后头走。
途经麻芯身后，看到一个与地面呈45°角的后脑勺，后脑勺的主人手里一本红白封皮的书。
没记错的话，是阿婆马普尔系列的一本。
果真是喜欢看悬疑小说。
开幕式后，运动会正式开始。
高二（1）班的位置比较偏僻，在弯道附近。
“和乐，你怎么坐上看台后就一直在看书啊？什么书这么好看？”
麻芯靠向身边，翻到封面一瞅，书名叫《杀人不难》。
“……”
打扰了。
两个月的接触，麻芯深知她同桌是个悬疑小说迷，干笑道，“你继续，嘿嘿，继续。”
和乐依言垂下头，继续看书。
早上田赛和径赛同时进行。
运动会期间，行健对纪律管理比较严，出操场的各个大门都有学生会的把守，通常只有各类持证人员能自由出入。
和乐坐在边上，她这侧有楼梯，常有人路过。翻完手里的书，她开始写通讯稿。
写完两篇，她起身打算去主席台交稿子。后头语文课代表叫住她：“和乐。”
听到这抹声音，她脚步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