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星和少年(7)

沈寂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从抽屉里拿出一袋，解释雨下得太大了，把栗子放在书包里但书包里浸入了大量的水。

赵雨薇剥开一粒，放在嘴里嚼着，白皙的脸上浮出一丝红晕，望着沈寂的眼睛，“很好吃。”

沈寂越来越发现，赵云微的眼睛很漂亮，眸子黝黑，盛满灵气，一笑，眼睛弯弯的，像月牙，有着清澈的神韵。

他突然脸有些红，低头从抽屉里拿出另外一袋，“你那么喜欢吃，那小霁应该也喜欢吃呢。”

沈寂没有发现，这句话之后，那双清澈的眼睛闪出了一丝黯然。

“阿嚏~阿嚏~”沈寂连打了几个喷嚏，小霁让他回去赶紧睡觉，沈寂摸着她的头，“小霁乖，赵云微大姨妈来了，上次你给本本煮的益母草荷包蛋汤或者桂圆红枣养生茶明早再煮一份，景季法说了，可能成功就在此一举了，”

景季法的原话是，大姨妈是女生内心最脆弱的时候，这个时候你陪着一碗暖洋洋的汤，她会感受到最关心她最爱她的人一直都是你，所谓乘胜追击，哎……老寂，你还是道行太浅，简直一个单纯的情窦初开少年郎。

气得沈寂肥踢一脚，疼得景季法嗷嗷直叫，“老寂，我的腿迟早废在你脚上。”

十六岁的小霁不太懂爱情。沈寂于她，像亲人，像恋人，她能够以亲人的身份和他在一起，但她不晓得自己能不能接受他和别人以恋人的身份在一起，然后逐渐远离她。

她突然想起一句话，“世上关于爱情的悲剧有两种，一种是爱而不得，一种是爱而得到。”

电视机里，白展堂为了让佟湘玉父亲离开，和掌柜假扮婚礼，婚礼上一片喜庆和热闹。

电视机外，两个人靠在沙发上吃着栗子。沈寂突然感觉有些冷，打算回去睡觉，说不定明天又要为赵云微做些什么事情，自己要养精蓄锐。

看着沈寂远去的背影，“沈寂，”小霁喊道。

沈寂有些怔住，记忆中小霁从来没喊过他名字，本身她就话少。欺负她的时候她不将他放在眼里，保护她的时候偶尔撒娇叫“哥哥”，再者就是他说话她静默地听着，笑着。

“如果……如果赵云微喜欢了别人……如果你喜欢了一个不喜欢你的人，你会怎么办”

“阿嚏……”沈寂突然打了个冷颤，感觉小霁今天有点怪怪的，“本少爷出马，她肯定喜欢我。胡乱想什么呢，赶紧睡觉。”

门关了之后，小霁轻轻地“哦”了一声。

电视机里白展堂神情地对着红盖头下的新娘子说，自己想要尝试一下她想要的生活，结果掀开盖头，发现新娘子是郭芙蓉。

爱情啊，让一些人充满勇气，让一些人胆怯止步。

周四，小霁将一大早起床煮好桂圆红枣荷包蛋汤装进保温盒，还准备了两份早餐。沈寂过来的时候一起打包带走了，他一会要先去接赵云微，早餐正好一人一份，给小霁钱让她去街口买灌汤包。

他还在发烧，腿伤还没好，走路的状态一瘸一拐。

骑上单车，感受着背后小霁眼神的注视时，沈寂突然感觉每天和小霁一起上学的状态很轻松，现在的他有点累。

也许是黎明前的黑暗，沈寂，冲呀，他给自己打气。

小霁推着单车，望着沈寂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中。穿着校服的他，背部依然挺拔，每次坐在他单车后座，紧靠着他的背时，她心底便会生出一股安全感。

不仅仅是他载她的时候，沈寂对小霁来说，就像一棵郁郁葱葱的树，像一座巍峨雄伟的山，像一个随时放着《武林外传》有着舒适被窝的小屋。

因为赵云微这几天沈寂不停折腾，看着他有些憔悴的身影，小霁有些心疼。

内心突然有点讨厌赵云微。

刚到班级，税税就拉着小霁悄悄地说，她发现战略有些不正常，坐在东南角的他总是朝着西北角的她们位置上瞅来瞅去。

小霁看了下抽屉，看见几颗大白兔奶糖和一本泰戈尔的《飞鸟集》，旁边躺着一张纸条，“下午放学后，可以一起吃个饭吗？”

她回头望去，不小心和战略眼神相撞，这次他没有惊慌失措，挥手微笑，手里还拿着一只笔。

两个人还没有到打招呼的交情。小霁扭过头，继续听税税讲话。

她不打算理他。

想起赵云微，小霁好想和她聊一聊，告诉她沈寂真的很喜欢她，不要再考验他了，不要再折磨他了，和他在一起吧，他一定会好好关心你疼爱你的。

上课的时候，赵云微突然闹肚子，疼得哭了起来，沈寂急忙抱她去了医务室。医生问早上吃了什么。她光滑的脸颊上还挂着泪珠，想了想，只吃了沈寂带的早餐和桂圆红枣荷包蛋汤，说完抬头看了看沈寂。

坐在一旁的沈寂领会到她的意思，他眉头微皱，若有所思。早餐他也吃了，没有问题，难道是桂圆红枣荷包蛋汤出了什么问题？

他发短信给小霁和景季法，中午陪云微打点滴，不一起骑车回家了。

一个男生会为喜欢的女生疯狂多久呢？

沈寂还在疯狂的阶段，身上淤青还在，腿脚还不利索。下午放学又被赵云微拉着去了溜冰场，估计会有些进步，不会再摔得鼻青脸肿。沈寂邀请小霁和景季法一起，万一被摔得不得动弹，他俩能帮忙把他抬回家，不在赵云微面前出丑。

况且，景季法还是助攻里面的战斗机。他和赵云微的关系现在只差一张纸的厚度，赢得她的心是早晚的事情。有了景季法在，成功的曙光可能马上就要亮起。

傍晚的教室异常安静，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手托着脸颊，静静地望着窗外，阳光透光窗户洒在她的身上，整个人像一朵茉莉花，洁白无暇，清新淡雅，带着一股冷意。

东南角处有一个男生，默默地望着被阳光笼罩着的小霁，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一丝微笑。

他突然想起顾城的一首诗，“你一会看我，一会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看云时很近。”不晓得远处的女生看着云在想着什么。

小霁没有和沈寂一起去溜冰场，和赵云微在一起的时候小霁感受到一丝女生之间才有的敌意，也许是她多想了，但她不想面对赵云微。而且，她不想看到沈寂被摔，也不想看到沈寂和赵云微手拉手一起溜冰的情景。

放学后，同学们都以冲刺的速度远离班级，她今天不想回家写作业，便趴在课桌上写作业，写完之后望着窗外的世界，蔚蓝的天空是软糯的颜色，高处的树叶印着阳光的明亮，浓烈的翠绿要滴出水一般，远处的办公楼墙壁上尽是绿色的爬山虎，像一泓轻泛着涟漪的湖水。

世界如此美好。

“会小霁。”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小霁有些诧异，扭过头才看见站在讲台上的战略。她一直以为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不曾想还有另一个人和她同处在一个空间。

第一次仔细看战略，他长得白白净净的，带着玫金色眼镜，一双小眼睛炯炯有神，微微扬起的笑容干净纯粹，整个人有一种文人气质。他是班里的语文课代表，据税税说，曾在校报上多次发表文章。他是那种阳光浓郁的文人，有着诗书气质，也有着生活气息。

估计他的生活气息就是欺负她吧。

战略想请她一起吃晚饭，小霁婉拒了，她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一起做事情，尤其是吃饭。

听到拒绝的回复，战略眼神中充满落寞，站在那里看着小霁，那种眼神让她想起了自己。

突然间，小霁转变了想法，“带我去喝酒吧。”

她不关心战略对她的态度为何发生改变，她只想大醉一场，逃脱内心的烦恼。

月色真好清吧是一个独栋的欧式小楼，走进去，装修风格古朴怀旧，灯光柔和橙绿，台上驻唱歌手唱着流浪和爱情的民谣，声音质朴而厚重，仿佛从遥远的缤纷的凉薄的世界传来。

这是战略寻找灵感的地方。

口中的酒有着醇厚的微苦，几杯下去，小霁感觉内心有种火烧的幻觉。战略坐在她身旁，安静地望着她，没有说话。她内心装满了心事，这是他不曾料到的。在他印象中，会小霁是一个淡雅，从不在意生活烦恼的女孩，却没想到她的心事如此沉重。

此时小霁的脑海里，灯光明亮开始变得模糊朦胧，清吧那一排摆满酒的柜子开始倾斜，不同颜色的酒从酒杯里跳脱出来，在空中欢呼着，跳跃着，旋转着，最后汇总在一起，在她眼前飞速旋转，转着转着，她的胃开始难受，她的眼皮开始沉重，好想睡觉。最终，她抵抗不住醉意，趴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