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年月在伸手揭开斗篷,现出俊逸的脸孔,“小姑娘,我们果然又见面了。”
“猿粪啊。”
天上烟火把堂哥的邮件撕了个粉碎,而后平摊手掌,由着清风将碎片从指间挟走。
“看来你是真的被她迷住了。”天上烟火阖目微笑,声音仅有自己能听清,“她有什么好?不管小影,你,还是提香姐看上的那小子……都是地沟油吃多了吧?
“可是无论是谁,我都不希望是你啊,哥。”
“你在做什么?”
烟火大惊,回头,薄正在身后静静瞧着她,神情冷淡,仿佛一下拉远了两人的距离。
“你……怎么了?”
“我很好,但是有人不好。那个毒-药师自杀的事,你听说了吧?”
“你们认识?”
“她是我的好友。”
烟火脸色苍白,木木地盯着这个人——这个曾被自己奉为大神的法师,嘴角抽动几下,最终面无表情。
薄自嘲地一笑:“我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也耍过阴谋诡计,但是,你出手太鲁莽了。你并不了解那个女孩的影响力……这些天,你还是开小号好好躲着吧。”
烟火抿唇,一言不发。
“你多保重,”他淡淡道,“一个月之后,再一起刷副本。”
第101章 炸蛋
一池红莲簇拥着一方沙洲。年月在挥了挥手,沙州上空三米处,蓦地现出一方黑魆魆的石台,烈火笼罩,热浪逼人。
“这是炼劫台,上边是劫火。黄泉中的红莲,不过是从炼劫台投射而下的幻影,真正的劫火红莲都在上面。”年月在尽职地解说,“劫火能够焚尽一切沾染尘埃的物事,包括灵体。”他说着丢出腰间悬挂的镰刀,这黄泉摆渡人的标准配件当真神异,就像印第安人的飞来飞去镖,在空中来了个漂亮的回旋斩,带着一溜火星窜回年月在手中。
一条惨遭收割的红莲朝着嫣红坠下,火星点点流泻,宛若烟花。
嫣红很快沐浴在火光中,她享受般地仰起面颊,声音一洗幽怨之气,清越如磬:“老娘终于解脱了!这鬼气森森的地狱,真他娘不是人呆的。”
方才娇滴滴叹气扮柔弱的幽怨少女,转眼成了嬉笑怒骂的泼妇!
烁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不止,锥随意拍了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浴火重生,或者说重塑肉身之后,嫣红居然还摸了下小腹惊喜道:“好啊!小肚子都给变没了。”
烁已失去了语言能力。年月在则以非人的心里承受力接话道:“以前经常出现一只腿长一只腿短的情况,看来已经改善了。”
嫣红装模作样地叹道:“二十年过去,本姑娘依然如此年轻,想不到啊想不到。老娘回去也!”一跺脚,竟化作红影飘没了。
年月在回到渡船拾起长篙:“上来吧,我送你们到记川三生石,那里有通往修罗道的传送阵。”
能拆装陷阱的职业,《奇迹》中有两个,一是猎手(弓箭手),一是盗贼。
毛孔正蹲在英魂冢驻地外沿的草地中设陷阱。说是陷阱,其实是一只只圆溜溜的炸弹,有人接触便会引爆。
“这游戏就是这点不好,公的也得下蛋。”他嘀咕,不断从怀中掏出零件,拼接成“炸蛋”。
毛孔是英魂冢掌门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盗贼中的战斗机,骗子里的顶尖高手。然而自从多日前评选掌门时他的随手一指,一个身世复杂的小道士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此时就在左近的元祖雪饼并不清楚正是这个下蛋中的盗贼将自己推入了进退维谷之境,况且她的心思已全为另一桩事情吸引——
糖果绝恋向宁静的夏天表白了。
作为熔岩佣兵团的元老,法师糖果绝恋对自己的过往讳莫如深,永远只是那么一句话:“以前不小心跟人结了梁子,成天价被追杀,无奈之下删号重建。”
他长得帅气,但并不老成。
糖果喜欢宁夏,这事雪饼很早便知道,她相信宁夏也不会察觉不到。然而两人始终没有点破。
宁夏对糖果应当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而糖果又极其敏感,若遭拒绝,天晓得会有啥子反应——再次删号重建也不是不可能的。
目前宁夏尚处于沉默中。雪饼一脸紧张,如临大敌,糖果反倒平静异常,等待心上人的宣判。但他表现得越是平静,雪饼背在身后的双手便绞得越紧,知是他下定决心的缘故。
“对不起。”宁夏别过脸去,终是说出了这三个字。
【系统提示】糖果绝恋强行退出熔岩佣兵团
【系统提示】糖果绝恋已将你从好友列表中删除
将好友列表中的熔岩佣兵团成员一一清除,糖果绝恋的声音没有一丝颤抖:“没事的,我早知道是这个结果。”
说罢他转身离去,步履坚定,不留一丝挽回的余地。
宁夏仅是默默看着,一语不发。
三生石位于记川彼岸,表面平滑如镜。质地极硬,没有划痕。
烁在其上照见自己的倒影,轮流变换着七张面孔,每一张都朝她静静微笑。
而后脸孔淡去,漫漫黄沙间,一名黑衣刺客如鬼魅掠过。惊鸿一瞥间,极难辨认,好像是……之子于归?
无忧沙漠,之子于归?
十里金砖?
难道说,这个任务……
锥凝视石面,上边映现一张拼接成的脸,左半边是非烟,右半边是锥。
脸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女刺客,侧身似笑非笑地斜睨着他。
她容色平淡,双眸却如星子一般璀璨,透着遗世独立的倔强。
她叫……月流烟渚。
毛孔放陷阱,是受人之托抓一个人。同他一起前来的,还有薄。
他们要抓的是一个刺客,大号木不食钉,小号烈火钉。
薄用法袍一角耐心擦拭着杖端的宝石,定身术时之封印蓄势已久。他并非能够用钱买动的高手,只是助好友一臂之力——毛孔同他相识多年,私交甚笃。
毛孔的雇主是唯。薄隐约能透过唯窥见幕后一个女人的影子,那个女人,名叫神秘瓜。
修罗道的天空挤满了血色云朵,终日飘雨。
烁伸出手指沾了一丝,殷红欲滴?——是血雨。四处飘荡着血腥味。
年月在友情提醒过两人:修罗道中央有一座修罗殿,只有成功挑战修罗殿的主人修罗王,才能进入天道。
烁皱了皱鼻子,无孔不入的血腥味让她有些反感。
极目远望,血色苍穹下屹立一座哥特式黑色宫殿,尖顶扭曲,阴森诡异。
殿门是红褐色,像一抹干涸的血迹,高而又窄,最多容两人并行。
锥当先推门而入,将烁护在身后。空旷的殿堂完全用黑色玄武岩砌成,正中孤零零的王座上,一个额生犄角的黑色人状BOSS正襟危坐,颈中系着猩红的披风,颇有大腕的份儿,一对黄澄澄的三角眼不善地瞪视二人。
烁拱手道:“参见修罗王。”
“不必客气。”修罗王打了个响鼻,“我知道你们的来意。年轻人实力太弱,只消接下本王三招,我就为你们打开天道之门。”
他说罢一扯披风,走下王座,身子一趴,光芒闪过,竟化身为一只三角黑水牛,鼻孔喷火。
锥接住了他抛下的披风,拉开一抖,背景音乐西班牙斗牛曲适时响起。
烁自觉退至三丈开外。
不管锥的暗器耍得多么好,斗牛总归一窍不通。幸好此任务不限挑战次数,两人索性慢悠悠地磨着,瞧着锥能坚持的时间逐渐延长。
钉子当然认识毛孔,因为后者一向是他极力拉拢的对象——可惜毛孔兄素以文学青年自居,一直充当着明月报社的编外记者,无心卷入家族纷争。
因而钉子中了暗算后,踩在陷阱上很淡定地道:“毛孔,酬金多少?我可以出双倍。”
毛孔摘下形同虚设的蒙面巾,撇嘴道:“钉子族长,我知道你是大财主,不过现在世道变了,大家都爱斗地主了。”
钉子笑道:“我好歹也算个高级地主,就算开始斗地主了,一时半会儿也还轮不着我头上吧?”
毛孔严肃地摇头:“这是一场自上而下的统治阶级改良运动。”
“哦?这说法挺新鲜。”钉子往草丛深处瞟了一眼,“来日,出来吧,我认得你。”
“钉子族长,我想你不会乐意听到真相的。”薄自藏身地走出,面无表情,“你的夫人有事想和你谈谈,而你的初恋情人非烟小姐,喜欢——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