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喜十二画(49)
褪去了年少的稚气，眉目精致，略施淡妆，气场也偏冷。
配合上利落的职业套装，和从前那个永远T恤牛仔裤的洒脱女孩子有了很大的差别。
可柏清允还是一眼认出来了，二话不说就追着出来了，下了电梯，在距离对方不到五十米的距离大喊出了“裴雪颂”的名字。
没有让她失望的，眼前的人转身了，确是她没错。
裴雪颂走后，柏清允越想越气。
她其实心里也知道裴雪颂不可能仅仅因为竹聿名的一句话就不打一声招呼地彻底离开了黎水，这背后肯定还有家里的因素，再联系到她后来再也没打通过何战的电话的事情，心里便更加确认了这件事儿。
可柏清允还是很气。
有什么事儿不能和她说一说再做决定吗？虽然那时候的她也不过是个未满十八的小孩儿，但只要裴雪颂说了，她肯定也会回家求着老柏帮点忙的。
整整九年，柏清允每天都在期待着突然有一天她接起电话，对面会传来裴雪颂漫不经心的声音。
可是，这样的情况，一次都没有发生过。
柏清允那点儿委屈在见面的一瞬间就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也不管妆花没花了，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哭诉着。
“你这个坏女人...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老娘在美国那么多年，一次星巴克都不敢进，哪怕路过都会想到你当初若无其事地还答应我要跟我一起毕业旅行的样子，呜呜呜，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你说你对得起我、对得起星巴克吗？”
身前的人还是一下一下安抚似的拍着柏清允，顿了一会儿之后，平静道：“对不起，是我错了...”
柏清允听这话，鼻涕一吸，抹了把眼泪儿，将脑袋从裴雪颂肩膀上撤了回来。
“你怎么回事儿？还学会道歉了？是不是这些年在外面有人欺负你了？”
“......”
柏清允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地把另外两名同事甩掉了，拉着裴雪颂进了一家甜品店。
“我跟你说啊，这家店的芋泥做的可好了，我每次周六周日都要来吃一回...”
“嗯”
柏清允以前想过，她也可能这辈子都再也找不到裴雪颂了，否则再见面的话一定要先把她骂个狗血淋头，然后再带她去把自己这些年吃到的好吃的，玩过的好玩的通通再玩一遍，就像她们之间没有分开过一样。
可从相遇到现在的对话，好像每一段对话都在告诉她：她们之间九年的隔阂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她所以为的那种——相见如故。
柏清允心里总有种怪怪的感觉：裴雪颂好像有哪儿变了，不只是外表，而是性格。
比如她现在，柏清允要说上几十个字，裴雪颂才会言简意赅地说一句作为回应，全程浅浅地笑着。
只是那笑意再不似高中时的明媚随性，更像是一种礼貌的倾听、回应，不曾到达眼底。
柏清允突然就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她曾经最看不惯的人。
九年前出国后，柏清允就删了许多人的联系方式，其中也包括夏刻和竹聿名。
夏刻不死心地发了个临时对话框来问为什么。
柏清允的回答简单粗暴：和竹聿名那种渣男混在一起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后来回国，柏清允在帝都的一所211大学的外语学院担任教师，偶然在学校的秋招会上看到了竹聿名。
还是和以前一样淡漠高冷的气质，不过眉宇间比那时多了许多深沉。
竹聿名一身得体西装，身侧是学校的副校长，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也是精英模样。
柏清允打听才知道，他现在是极思创投公司的CEO。
是一家资本规模、投资能力、竞争力都极为庞大而强悍的风投公司，聚焦于计算机领域、文化传媒、人工智能、互联网金融等等一系列领域，尤其前几年投资过的几家互联网公司，如今在市场上都是炙手可热，前景广阔。
柏清允面无表情地听着身旁男生用崇拜的口吻给她介绍着竹聿名如今的成就，没再继续欣赏着竹聿名的风光无限，转身去食堂跟同学们抢粉蒸排骨去了。
想到这个人如今在帝都混的风生水起的，柏清允试探性地问：“你在帝都有见到过竹聿名吗？”
被问话的人像是几乎没有思考，立刻反问道：“他是谁？”
第43章 43
裴雪颂到家时，已经晚上九点多钟了。
房子是租的，搬来的时候什么家具都没有，裴雪颂将装修全部委托给了设计师，自己去酒店了一个月。
等到差不多完工时，才收拾了工作资料和书籍什么的搬了回来。
选在这个地方的原因很简单：离律所近。
但因为堵车，基本上上班也还是要花个二十分钟的时间。
这在裴雪颂现在的日程表里，已经算是浪费时间了。
设计师精心挑选设计好的各种橱柜基本上都成了摆设，只有一个柜子满满当当。
卧室里的酒柜。
裴雪颂洗完澡，从购物袋里拿出了新买的杯子，在厨房水池里冲了冲，而后走到卧室倒了半杯深琥珀色的液体。
卧室灯光照耀下，液体透明而泛着淡淡的光泽。
半杯威士忌很快见了底，这是裴雪颂这几年固定的量了，基本喝完脑袋昏沉便会开始想睡了。
可是今天，这小小的半杯似乎并不怎么管用。
心脏钝痛的感觉袭来，像每个噩梦醒来之前的清晰感觉。
她以为自己已经没有感觉了的。
可怎么就......
*
裴雪颂第二天醒来时，比平常晚了十分钟，昨晚喝了半瓶的威士忌，最后才晕晕乎乎地勉强睡着。
此刻清醒过来，只觉得头痛欲裂。
裴雪颂加快了洗澡换衣服化妆的速度，到达律所楼下时竟并没有比平时晚。
昨天费昊然等到下班都没有等回裴雪颂，于是那个大胆而不要命的计划便被推迟到了今日。
裴雪颂脸色不怎么好，神情带着疲倦，似乎没休息好，遇到迎面打招呼的律师时，微微点头。
费昊然想到眼前这人很有可能是她未来的嫂子，胆子便不自觉大了许多，打完招呼还破天荒地同裴雪颂搭了话。
“裴律师，你是不是没睡好啊？我舅就是当医生的，虽然是个外科大夫，但治疗失眠也挺有一套的，我当初高考失眠就是他告诉我......”
费昊然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那天会议上玩手机的就是你对吧？有时间操心别人不如好好检讨一下自己，你这样不想着好好工作只想着讨好上司的人我不知道开过多少个了，不介意多你一个！”
话说完，裴雪颂就走了，留下费昊然站在原地凌乱：
他不是在讨好上司，他是在讨好未来嫂子好吗？
费昊然掏出手机给他哥发了条微信：【哥，我刚关心了裴律师一句，她威胁我要把我开了，大哭.jpg】
竹聿名：【她怎么了？】
费昊然没多想，立刻回了：【就看上去脸色不太好，好像没睡好。】
发完费昊然立刻又反应过来，他话的重点是在这儿吗？
明显是在后半句啊？
他表哥怎么回事啊？
费昊然气呼呼地又发了一条：【哥，她威胁我！】
竹聿名：【忍着。】
“......”
裴雪颂是在午饭时间又看到了前几天出现在律所大厅的男人。
顾成请裴雪颂吃午饭，开玩笑说裴雪颂来了这么长时间，每天都点楼下的外卖，也该下去看看餐厅到底环境卫生如何，省的吃进去不放心。
裴雪颂确实是懒得挑，来到的第一天点餐时就直接选了第一个，味道没有令她反感，之后每天便成了这家餐厅的外卖常客。
即便每天上下班路过许多次，但也从未踏进去过一步，今天是裴雪颂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坐在这家餐厅里吃午饭。
平时吃的外卖往盒里一装，只要味道还过得去，基本上能看出档次的就只有包装盒了。
真正坐到楼下餐厅时裴雪颂才发现，这家餐厅甚至走的是优雅高端的路线。
顾成不知道裴雪颂的口味，每点一个菜都要询问一下裴雪颂的意见，后者一律点头，像是没什么挑的。
等菜上来了顾成才发现，裴雪颂基本上只吃清炒时蔬这种清淡的小菜，旁边名字各种高大上的荤菜基本没怎么动过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