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喜十二画(44)
但她还是想的过于简单。
裴雪颂一出现在早餐店门口，往桌子前走了那么两步后，柏清允眼皮子当场就耷拉了下来：“你怎么回事儿？她是脑子又被驴踢了吗？”
柏清允太清楚裴雪颂的反常了。
虽然已经很努力的表现出轻松了，但柏清允还是能看出她略显沉重的步伐。
裴雪颂心里也是一咯噔：这丫头得是对她熟悉成什么样，她这还没走两步呢就被发现了，等会儿进了学校岂不是更惨。
不过她俩是狼狈为奸成天混一起的，才会有对对方一举一动了若指掌的默契。
其他人，应该不会的吧。
裴雪颂坐了下来，语气平淡自然：“哎，你能不能不咋呼？”
柏清允哪顾得了这个，开始数落裴雪颂：“我说你，平时一个人打一排的，那五六十岁的老太太，你就算不能还手，不知道躲着点儿吗？那医院感情是你家开的，看病不要钱是吧？”
裴雪颂掀了眸子，笑了，没有回答。
她一躲，裴老太肯定追着她打，万一再磕着碰着，好像全算她的。
她是对这个人发自内心的抗拒，甚至不想承认自己身上有四分之一的血源于她。
可她毕竟还是裴经的妈妈，抚养她亲生父亲长大的那个人。
裴雪颂不想有一天做梦，梦见裴经时，会是他质问她：雪颂，为什么那样对奶奶？
所以，她选择忍，心里也有阴暗的小人在说：看谁熬的过谁？
柏清允噼里啪啦数落了一阵，偏偏对面那人好像左耳进右耳出似的，柏清允渐渐熄了火，心里开始心疼起这个傻丫头来。
两人走进教室，裴雪颂看见竹聿名的脸才又想起来自己似乎还是没有把他省数学竞赛一等奖的证书还给他。
已经拖了有个把月了，每天早上裴雪颂都要这么提醒一遍自己：明天一定要还给人家。
但一到第二天，就跟个魔咒似的，死活想不起来，一拖拖到了现在。
裴雪颂坐下来，还没开始说话呢，李浩突然走了过来，路过裴雪颂身侧，站定在了竹聿名身旁。
“你昨天是不是去给班主任送红包了？”
竹聿名近段时间的一举一动都在李浩的眼里，所以他第二次去英语办公室的时候李浩也看见了的。
李浩固执地站在过道中间，眼神儿执拗。
夏刻一听：哎，这位兄台怎么和他想的还一样呢。
不过竹聿名肯定不会做这种事儿的啦，他昨天都亲口问过了的。
还没等夏刻或者当事人说话，裴雪颂已经拍桌而起：“你有病是吧？别用你那阴暗的心理随随便便去揣测别人行吗？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
李浩不理会裴雪颂，冷漠而固执地看着竹聿名。
偏偏后者现在眉头紧蹙着，神色也很不悦，似乎并不准备搭理他。
裴雪颂看着李浩用那种盯罪犯的眼神儿死盯着竹聿名时，火气自己就噌地起来了：“还看，再看挖你眼珠子信不信？”
裴雪颂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在李浩面前比划了一下，后者见得不到回应，眼神儿冷了冷，转身走了。
裴雪颂见“祸害”终于解决了，也准备转过身去补个觉，肩膀却突然被人按住。
竹聿名的目光并没有比李浩的有温度，脸色沉沉的，声音也意外地低沉：“你是不是又打架了？”
“我什么时候...？”
“腿”
竹聿名提醒道。
裴雪颂没想着自己这么快就暴露了，但是...总不能跟竹聿名说她没有打架而是被自家人家暴了吧，当下只好作尴尬状“呵呵”笑了两声。
而后，肩膀上的手一松，那人低下头去，气场偏冷，再没有看过她。
这是...生气了啊。
裴雪颂咬着下唇，心里隐隐约约的很难受很酸涩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可站在他的立场，好像确实是她食言在先。
这种磁场一直持续到中午吃完饭，裴雪颂好不容易想到了一个不错的提议，或许能让竹聿名忘掉早上的事儿，开心一下。
“竹同学，晚上一起吃个饭吗？我们四个人一起。”
被问话的人沉默了两秒，终于开口回问道：“做什么？”
裴雪颂心里想说：还能做什么，单纯的哄你开心呗。
但这种话，她大概是不可能说出口的，于是灵机一动回答道：“庆祝你即将提前高中毕业呗！”
对面的人手上的动作僵了僵，声音冷硬道：“不去。”
“......”
这也太难哄了吧。
裴雪颂有点儿气馁，以她一贯的作风来看，这真的已经是她的耐心极限了。
人转过去了，竹聿名才又重新抬起头来。
女孩的后脑勺正对着他，马尾轻晃，没心没肺的背影。
她就那么希望他提前保送到S大吗？
*
裴雪颂心情有点儿闷的慌，连带着觉得腿上的伤也开始发痒，刺的人难受。
柏清允到教务处办手续去了，虽说她啥时候走，都看她个人意愿，但这手续还是早点办下来的好，省的到时候耽误功夫。
最后一节本来是数学老师的习题课，但因为一模刚刚结束，高三组所有老师都被聂处长叫去开会了，数学组的也不例外。
临走时还发了套别的市的一模卷儿，让大家下课之前至少要第二大题，剩下的作为今晚的作业拿回家去接着做。
裴雪颂做完填空题之后就放下了笔，也不知道这个临市的试卷出的是太过刁钻了还是怎样，今天的题做的格外不顺手。
裴雪颂收拾了包准备去找柏清允溜了，估计是她乖乖听话太久了，说不定出去浪会儿就好了。
人还没走出高三的教学楼，脚步却忽然停了。
黎水一中的教务处考虑到高三同学书多课业重，天天背来背去的也挺累，便花了万把块钱，在每层楼连廊拐角处设置了储物柜。
上面贴着每个学生的班级姓名，钥匙都在学生自己手里，老师那儿也有一份儿备用的。
不过，平常倒没什么人真的给柜子上锁，因为储物柜里堆的无非就是看到就头疼的试卷练习册，再不然还会有些水杯手套围巾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贵重的物品鲜有。
裴雪颂自己就不怎么用它，但班上其他同学上下课跑来这儿拿东西的倒不少。
只是，今天让裴雪颂觉得有点儿异常的是，李浩在这个本该奋笔疾书的点儿却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了竹聿名的柜子前。
裴雪颂放轻了脚步，慢慢地靠近，对方似乎也毫无察觉。
手里拿着剪刀、尼龙绳、火柴之类的东西在窸窸窣窣地搞些什么。
裴雪颂虽然一直觉得李浩这人一直活在自己变态的内心世界里，行为举止常人难以揣测。
但此刻眼前的出现的异常工具，以及凑近了便难以忽略的刺鼻的、好像在化学实验室里问到过的某种易燃物质的气味，很难让人觉得眼前这个人是在做一些正常人会做的事。
裴雪颂脸色一瞬间就变了，“你在干什么？”
李浩扯着尼龙绳的手一抖，回过头来眼神儿凉薄地看了眼来人。
“哦，没什么，做个游戏而已。”
李浩的神情坦荡荡的，好像裴雪颂才是那个一惊一乍、不正常的人一样。
裴雪颂甚至有点儿想笑出声来，当她是傻子吗？用这种危险的化学试剂做游戏？
李浩正在通过开合柜门挪动着尼龙绳，测试火柴棒在怎样的一个角度下可以划过火柴盒，擦出火花。
裴雪颂看的胆战心惊，但也不敢冒然上前，她怕一不小心激怒了这人后果可能更严重。
硬的不行，那她继续来软的。
“李浩，你说你这是何必呢？你看不就一个保送的名额吗？这不都还没定吗？再说了以你的实力，裸考分分钟的事儿啊，你说是吧？”
裴雪颂尽量挑些不伤人的话来讲，却不成想李浩真的回应了：“可他们说我比这家伙弱...”
裴雪颂“啊”了一声，什么“他们”啊？
还没等她继续追问，柜子里似乎隐隐有摩擦的声音，那股刺鼻的异味更加浓烈。
“轰”地一声，一股黑烟从柜子里冒出，一排的柜子都被炸的抖了几下。
第39章 39
裴雪颂是在听见有摩擦声传来时，便立刻迅速地薅着李浩的后领子往后扯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