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喜十二画(16)
“骗谁呢啊？龟孙儿，你一个家里开饭店的，区区三千块钱拿不出来，你以为我们会信？”
黄毛身边一头卷发的小弟恶狠狠地说。
夏刻家里是有钱不错，可他零花钱每月也不过一千五左右，全部都用来买零食了，夏妈也不会给他多余的钱。
“那钱是我爸妈的，不是我的...”
黄毛听完这话，冷笑了一声，粗木棒举起来蹭了蹭夏刻的小肉脸。
“长嘴是留干嘛的？不会开口要吗？”
“我...”
“你什么你，需不需要我们哥几个提着家伙去你家饭店要啊？”
剩下四个小弟也都耀武扬威似的炫耀了一下自己手里的作案工具，恐吓意味十足。
“小胖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小爷我够给你脸了。”
夏刻一张脸都要哭出来了的模样，“我...我真没有。”
“给我搜身！”
黄毛一声令下，最靠近夏刻的两个小弟就直接上了手，翻口袋的翻口袋，搜包的搜包。
夏刻这个月仅剩的那么四百多块钱前两天已经被他们抢走了，身上的衣服都是去年穿小了的，勉勉强强才能穿下。
羽绒服里没有，裤子口袋里也没有，黄毛儿把同样没什么“价值”的书包直接扔在夏刻脸上。
“你当小爷说话是放屁是吧！”
黄毛落了空，一脸被惹怒的模样，棍子再次紧贴着夏刻脸颊的皮肤。
夏刻身后抵着粗糙的水泥墙壁，眼睛不由自主惶恐地看着棍子上粗砺的纹路。
余光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心底燃起一丝希望。
那似乎是？
是他的同桌竹聿名。
于是，那点希望便也瞬间破灭了。
他那种“无论周围发生什么，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人，怎敢奢想他出手相助。
“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黄毛又逼近了一步，粗糙的触感压迫着脸颊。
视线中的竹聿名靠近，看了一眼，然后脚步加快，越走越远。
看吧，果然。
第14章 14
夏刻有点心如死灰，但更多的还是对眼前棍子的恐惧。
黄毛有点不耐烦了，揪着夏刻的衣领往上提，没提动，只是拽着毛衣往上挪了挪。“不给你点教训你都不知道这条街谁说了算是吧？”
黄毛说着，身子往后退，学着电视剧里的黑帮老大的模样，右手抬着，从后往前一招，示意他的小弟们可以上了。
然而身后一群人要不没看见，要不没看懂。还是刚才凶神恶煞的模样固执地盯着夏刻，恐吓他。
黄毛儿气着了，抬腿一脚踹在了离他最近的卷毛身上。“我让你们上啊！看不明白吗？”
卷毛挠挠头：“不是，大哥，您这手势我没看明白...”
“废屁哪那么多！给我上！”
黄毛一声令下，弟兄们都蠢蠢欲动，棒子还没举起来呢，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雄厚的声音。“小兔崽子们，都给我站那儿别动！”保安大叔带着他的电棍儿来了。
“敢欺负我们学校的学生，活腻歪了都！”
卷毛看着迎面而来气势汹汹的大叔，有点儿不知所措，问领头的黄毛儿：“大哥，还揍吗？”
黄毛儿眯着眼瞧了瞧，就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儿，身后还跟着一个他们学校的学生。他可有五个人呢！谁怕谁啊！
“揍！”
保安大叔听见这个字眼儿，那可是气的青筋暴起，直接冲了上来。他今天就要让这群小兔崽子知道知道，到底谁是这条街“老大”。
夏刻发自内心的又惊又喜，他这个同桌也还不是一点人性没有，至少还帮他把保安大叔叫来了。可他们三个人，老的老，少的少，怎么可能打过对面的5个社会小混混呢？
这一想法还没冒出多久，夏刻就见证了保安大叔的“宝刀未老”，提着棍子冲那些个花里胡哨的小混混一顿K，自己愣是没挨着一下。
比保安大叔更让夏刻吃惊的，是竹聿名。
从竹聿名出手和躲避的姿势来看，好像也是练过的，轻轻松松的，打得对面两三个人嗷嗷叫。
更何况，他这位同桌，电影男主角的外貌硬件配置，自带主角光环。
夏刻看得目瞪口呆，都想给拍个爪子呱唧呱唧。四十多的保安大叔和他的同桌桌都这么生猛，他夏刻也不能怂啊，于是带着点儿尝试的从身后去踹踹这个，踢踢那个，专挑刚被竹聿名和保安大叔揍趴下了的打。
“再敢来这儿撒野，我见一回打一回。”保安大叔提着他的黑色电棍放狠话。
五个人屁滚尿流地准备跑了，为首的黄毛最为不服气，还不死心地死命瞪着保安大叔。“瞪什么瞪，再瞪把你头发烧了，跟枯草似的！”
“哎你等等”保安大叔又发了话，“羽绒服给我还回来，这一看就不是你的衣服，啥都抢，知不知羞！”
黄毛气的开始吹胡子瞪眼，只不过他现在还没有胡子，不情不愿地把羽绒服脱下来递给了保安大叔。保安大叔接过来，使劲儿拍了拍，“臭小子，好衣服都被你糟蹋了！”
黄毛牙都要要咬碎了，他横行霸道这么些天，竟然败在区区一个办案大叔和一个瘦瘦高高的学生手里。真是奇耻大辱，他灰太狼一定会再回来的！
再看一圈他的小弟，卷毛正挫败地低着头站在那小胖子身旁。一下子，黄毛有了主意，冲着卷毛使劲儿使了使眼色。
卷毛接收到老大的眼神示意，手里的棍子迅速举了起来，直对着夏刻脖子下面的位置。
耳边有风吹过，夏刻不可能没有感觉，注意到那根棍时，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棍子闷地一声响，砸在了衣服上。然而想象当中脖子后面的痛感并没有朝夏刻袭来。夏刻小心翼翼地睁开了左眼，然后是右眼。
他的同桌，他不问世事的同桌，右手握着拳，胳膊死死挡在了他的身后，眉头微微皱着。
保安大叔暴跳如雷：“混账东西，找死吗？”保安大叔提着棍上去算账，但奈何力气虽大，速度却不行，跑不过那些落荒而逃的，只好又重新折回来问竹聿名：“同学，你胳膊...”
竹聿名摇了摇头，“没事儿。”
保安大叔把羽绒服还给夏刻，“下次出这种事记得求助，我们这些人就是为了保障你们安全的，还能让你们在学校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儿不成？”
夏刻感激地道谢，没有接过衣服：“大叔，这衣服您拿回去穿吧，保安室里怪冷的，您盖盖腿也行！”
保安大叔严词拒绝：“我不要，我有盖腿的，你这么好的衣服我可不糟蹋。”
夏刻态度也难得的坚决：“您拿着吧，我穿小了，回去我妈给我买新的呢。”
保安大叔打量了一眼夏刻的体格。
确实是胖。
于是语重心长地说道：“那行吧，你回去平时也多运动运动，不能光横着长啊！”
夏刻：“......好嘞，谢谢您。”
保安大叔走了，夏刻看着一脸面无表情的竹聿名，就跟刚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似的。
“你胳膊...真的没事儿吗？”
“嗯”
“谢谢你啊，我刚真以为你会当看不见，直接走掉了呢。”
“嗯”
“……”
这天儿没法聊了，夏刻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缓解他们之间这尴尬的氛围了。
夏刻第一次放学后一起跟竹聿名回家，这一走才发现，两人家离得贼近，就在最后一个十字路口分道扬镳。这可把夏刻乐坏了。
“哎，竹聿名，我发现我们以后可以一起回家哎，甚至可以一起上学。”
旁边人一言未发。
夏刻觉着自己可能是有点儿得寸进尺了，甚至要多想那么一点，他有种“害怕再被打劫，所以拖竹聿名下水”的嫌疑。刚想撤回这句话，便听见竹聿名再次“嗯”了一声。
夏刻有点喜出望外，这个“嗯”字和之前的应该不一样吧？之前都是回应，这个是肯定对吧！夏刻不确定地再次询问：“你真答应了？”
竹聿名这次没有“嗯”，而是直接点了点头。
夏刻高兴地直接在原地弹了一下。然后，他头一次听见他“话少到令人自闭”的同桌主动向他提问：“你被他们这样拦着有几天了？”
竹聿名声音里没什么情绪的，像是警察做笔录似的那么官方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