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外人面前不打骂孩子,这是我家的传统。我觉得很有必要,你也就看我面子,早点放我干儿子睡觉吧,学海无涯,不在乎这一晚了。”
书娟:“……”
“你干嘛来了?”
向明月一身酒气,是,她干嘛来了,哦,避难来了。
说着,她说肚子饿了,晚上和我哥应酬了,都没吃几口东西,光喝酒了。
“有没有东西吃?”
结果半个小时后,向当当这个祸害精,在书娟家吃烧烤,顺带着还馋到了豆豆,央求再三,书娟才肯勉强同意儿子吃个素年糕。
向明月埋怨她,“我和你们这些自律到极致的女人,真得不想做朋友。”
书娟带儿子去刷牙再哄回床上,重新坐回向明月身边,“今晚真不打算回去了?”
向明月没言声。
书娟索性笑她,“年轻就是好,无论男人还是女人。男的图那些小女生就是她们鲜活明亮,其实人都一样,女的图小男人也是这个道理。起码你向明月,头一回被一个小男人吓住了。”
“我为什么要被小男人吓住?我纯粹是不想把事情搞糊涂了好吧!”向大小姐一身正气。
书娟潜台词在说:信你才有鬼。
“你这个疯疯癫癫的样子还是你刚和周渠谈恋爱的那会儿见过!”
好好的胃口,老友提旧男人,还真是扫兴。向明月即刻丢下手里的竹签,不吃了。
书娟才不怕她,死过去才能活过来,我就是要时常在你耳边念叨念叨你的伤心事,等哪天你对那人免疫了,才算完!
向明月:“你是魔鬼!”
*
说来,人长大了,变麻烦了呢。
向明月说:“你还记不记得,我那时候老赖在你家里睡,我哥还来捉我好几次,他就是不相信我,生怕我和哪个男生一起,又怕你给我扯幌子。”
书娟答:“东元哥上辈子一定是你情人,超级爱吃醋的哥哥!”
那时候向明月是有手机的,她给家里打电话说晚上在书娟家睡,向东元就叫她换书娟家座机打,且要梁妈妈亲自给他打,不然给他立刻马上滚回来。
那时候向明月也不化妆,带条内裤就能轻易住在书娟家了。
如今,卸妆、泡澡、护肤……书娟还得给她找没穿过的内裤,向大小姐还一边用一边嫌弃,“哎,我跟你说,你家这个吹风机太不给力了,能不能换个风大点的啊!”
“谁叫你头发那么多!”
“嗯,你这个秃头少女反正是够用了。”
“去死!”
二人互相损惯了,向明月穿上书娟的睡衣,再和她躺一张床上,仿佛一瞬间回到她们的十六岁。
书娟结婚早,丈夫又在他们婚后被驻派到了别的城市公干,这三年多,她基本上是两地跑,如今丈夫快回来了,孩子也要做学前准备。
她们这才聚得多了些。
“明月,其实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什么?”
好多。比如有那样娇惯着自己的父兄,虽说母亲去了,可是父兄待她很好,她自己也很有主见,什么时候都有当机立断的魄力,婚说不结就不结了。
说到底,还是原生家庭让她有幸福感、自信感。
“书娟……”向明月突然坐起身来,不开灯的卧室里,她们中间还隔了个豆豆,披头散发的一个黑影子问她,“该不会许逸舟那家伙也出轨了吧?”
书娟暗色苦叹一口气,径直拉了台灯线,房间有了灯光,向明月一脸惊悚再道,“你说话好哀怨,别吓我。”
“你也盼我点好,好嘛!”她学她之前的话。
“那好端端地说这些干嘛?”向明月大出一口气。
“不是你老让我提醒你保持初心嘛?就是想说,这样的你、这样任意自由的性子挺好的,不为感情谈感情,不为婚姻结婚姻。”书娟说,她的日子没出乱子,但是总归中规中矩,没明月鲜活。
鲜活?向宗铭说女儿是,破马张飞。
*
破马张飞的向明月次日一身昨日的衣服来工作室,几个姐妹敏锐地问,昨晚没回家?
那意思基本上是问,昨晚和男人浪了?
她都不好意思承认,我就是不想和男人浪才没回家!
浪这个字眼在脑海里还没擦消开,她下意识想起了昨晚家里那个画面,那小子真亲过来,向明月会怎么样?
她不敢想,结果十来个小时候后,她领悟得彻彻底底。
周映辉照常夜班,检验室里低温恒温,静得只有设备仪器的声音。
一道当班的小白突然查问起那位向小姐,“我哥打算周末约她。”
“别约了。”
“啊?”
“向明月就是之前闹逃婚的那女人,我之所以鸽了你,也是搬去和她住的。”周映辉一袭白色隔离服,拉下蓝色医用口罩,郑重其事朝小白,“帮我跟邵医生说,我喜欢向明月,很喜欢很喜欢那种,所以,他不准去约她。”
小白从皱眉、到拧眉,最后消化了他的话,“我去,周映辉你行不行啊,不带这么消遣人的呀。”
“她开阑尾那晚,我打电话催你联系你哥的时候,像是在消遣人?”
不像。那晚小白睡得正香,周映辉给他来电话,说十万火急,有台手术要邵医生关照一下,他已经同邵医生讲过了,还死命催小白再给他背书一次。
务必不要有问题。
“小辉,你是认真的?”二人是同学变同僚,自然情分笃定点。
周映辉朝小白坦诚,“学校那会儿,拒绝每一个女生的好意,都是因为她们不像向明月。”
小白回想昨晚向姐姐瞥他那一眼,烈焰红唇又清冷傲慢。
好吧,
想想又哪里不对,“可是,她管我哥要的微信呀。”小白是想说,感情不能勉强呀,兄弟归兄弟,可是人家好像并不喜欢你呀。
“……”
“怎么说?”小白难得见映辉黯然失色、挫败的神色。
周映辉也知道自己这副我喜欢、你就不准喜欢的论调很站不住脚,且很幼稚。
但他就是不肯松口:随你便罢。
仿佛他这一次如果打了退堂鼓,就真得什么都没了。
他过去二十四年的人生里,都是达成,且能力范围内的轻松之举;
只有向明月,是他想努力,且见不清前途也不妨事的冲动,甚至是热血。
时间已过十一点半,他们第一天合住时约好的门禁时间。
周映辉手机里有向明月住处入户密码锁的App进出提示,这还是他当初佯装监督她晚归时刻意装的。
他只能说监督,总不能承认想确认她是否安全归家而已。
她还是没回去!
周映辉索性给她发了条微信:你回去住罢,我明天就搬走。
结果: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这女人!
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周映辉气得干脆出去给她打电话了,电话没拉黑,但是也死活打不通。
气人。
他倒是不担心她的人生安全,要么回向家住了,要么去书娟那里了。只是她这么一直避着他是个什么道理,也很不像她的性格。
最后他还是决定给书娟去通电话,联系方式还是她家老太太刚来医院的时候留的,电话接通,他才表明深夜如此、着实冒昧失礼,那头书娟就告诉他,明月还没回来。
她确实去书娟那里了。
打过几次交道,书娟也不和周映辉来虚礼,她点拨的口吻问他,“对我们明月做什么了,以至于她吓得都不敢归家?”
周映辉即刻红了耳,闭闭眼解释,“误会了……”好像也没误会,他确实想吻她的。
但不至于吓跑她。
周映辉也糊涂了。
书娟笑话他,太好性了,周医师你知道你的问题出在哪里嘛?“就是太好性子了,可能十年前的向明月还会吃你君子这套,现如今她是向当当,不是小丫头片子。”
书娟再说,我这话不是助攻你去追明月,而是要告诉你,感情里一味地默默赤诚是没什么用偿的。
连起码的企图心都没有,谈什么爱呢,或者你连掌控我的野心都没有,更谈什么天长地久呢?
书娟说,向明月就是这样一个人,她看似主意很多,但是爱情里,她的态度是希望别人来引导她,带领她,让她做个leader是不能够的,她骨子里很小女人,这和她自幼被父兄宠惯了有很大一部分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