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夜+番外(51)
盟约已生,诚不欺你。
黄琴去见了“厂头”。
经历了磨难,人也越发地清瘦。黄琴心内掠过一个想法:男人也得有点肉才有安全感。她一分神,厂头就到了面前。
黄琴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尴尬了几秒,还是出了口:林……经理……
叫我林栋吧。厂头说。
有了这层“大恩不言谢的”关系,厂头和黄琴的联络变得微妙起来。
这种微妙,连程涛的亲爹亲妈都开始上纲上线。
黄琴也的确是个“招事体”。否则老天爷也不会这么锻炼她。
按说她头一次有男人正经约她,约得还是一个随便找的地方,可偏偏就百年一遇地让人给碰上了。
碰上就碰上吧,偏偏又碰上“有心人”。
这“有心人”便是程涛一家子。
亲爹亲妈打破天荒第一次沾儿子的光进城,亲爹头晚上脑烧筋突发奇想要带自个媳妇出来逛逛。而程涛呢,也恰好顺便来办点事,也想去趟珠宝店,有件东西呢,他一直想买了,虽然俗,可凡人免不了俗。
七拐八拐地找不到人家说的地方,正准备把二老放下,自个去瞎碰呢,随便抬了一眼,就这一眼,这个凑巧呀,比说书的都巧,叮铛铛,窗内的人就被窗外的看成了风景。
一家子难得达成共识,谁也没吭气,谁也没跟黄琴提,也没去打扰。
虽说这媳妇还没见公婆,但程涛明里暗里已经给黄琴铺垫得相当顺畅了,所以当妈的只看儿子的脸色,再顺儿子那沉成钩子的眼神一瞧,心里立马明镜似的。
程涛说给亲妈买个肚肠尝尝,亲妈等了一天也没吃上。
第二天,亲妈下厨,说要打牙祭。
程涛准时地回家团团坐,饭吃得细水长流,不再狼吞虎咽。当爹的眼毒,把自己喝得早没味的茶匀了半杯出来。程涛看也没看,一饮而尽。当爹的不作声地赶紧起身把茶壶端走了。亲妈把热菜上来,小心点啊,烫着。一边嘘嘘着一边看儿子脸色。
油炸黄花鱼搁程涛眼前,当爹的想夹,觉得周边的空气方向不对,改夹了茄子。茄子油厚烫嘴,程涛表现孝心,搁了把勺子过去。当妈地说,那个林栋……她也夹了筷子茄子,不像老头那样急嘴,挑起来在空气中晾了大半会还不下嘴,因为嘴巴有事占着。脚下讨厌的老头把千斤重的力量压她脚背上,她抽出来,又不是三岁孩子,能不懂吗?可提也不提,这儿子回家这趟饭不是白吃了吗?不弄点干货出来,一会洗头洗发水的钱都赚不回来。
想想加快语速,让死老头截也无处截:这人,什么来头?
老头刚才还满意自己媳妇,当年的侦察火力丝毫没退步,连人姓甚名姓都知道了,这一下,又想戳她一下。
谁知程涛先答了:一个书生。
书生?这么秀气的人,怎么没个女人将他拴住?
当爹的把菜往媳妇面前拱了拱,意思是儿他娘啊,你今天这茄子真真是做对了。
只听咔吧咔吧两声响,三只头不约而同地对视,程涛的上下牙正磨着把从小讨厌的炸鱼头给残害了。
当妈的把手伸到下巴下面去,想想又把未解下的围裙兜起来:没多大点事,吐了吧,牙要紧。
程涛差点一口气气昏。
当爹的试着去挑儿子爱吃的黄花鱼,见儿子很大方地让他两条最大的,顿时心里美滋滋的,待尝完一条,便开始寻摸着给儿子献计:虽然有句老话啊,不太动听,但有时候啊,这生米煮成熟饭啊,可能真得事半功倍嘞。
当娘的瞪瞪眼,却没提出有效的反驳意见。程涛看似吃得欢,将爹的话当成耳旁风,却没忘记数了数鱼盘的条数,又拣了条大的给当爹的放碗里去。
当爹的眉飞色舞,先将儿子赏的悉数落肚后,准备再当军师,无奈儿子和当妈的都不给他机会。程涛把鱼盘护进自己的包围圈,吃得又细又慢,当妈的只看儿子吃得香已经满足了。当爹的当下气愤地想,真是一个憨,一个傻。养儿何用!哼!甩袖而去。
大山一走,程涛松了胳膊,把黄花鱼往亲妈跟前一推,其实他吃了也不过两条,只是嚼咽费了点时间而已。
当妈的问:我们出面,找那倔老头谈谈?
程涛低头不吭声。
当妈的又说:终归得过过面,要是成了,也得过彩礼不是?
程涛使劲扒了两口饭,吃了半天,还是半碗饭。当妈的暗叹一声:遇上拦路虎了,儿子也愁了。终归是心头肉,她总不能袖手旁观。
这个黄琴,她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咋这么招男人喜欢呐?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儿子眼光还真不赖。
程涛没让父母出面,既是男人间的故事,怎么结束,怎么划终点,都要男人说了算。若还得出动老弱妇孺,那真真是丢了面子,失了骨气,赔了名声。
况且,他胜券在握。人心向他,至于这人什么时候归他,他也没掉以轻心。
黄琴找到丁建的时候,并不知刚刚此地发生过什么。她见完“厂头”后,城里已经恢复了日常气息。年味犹在,但人开始了忙碌。她想想自己也该筹划一下。她打了个电话,问了问丁建的地方,便去了。
丁建的办公场所,黄琴第一次来。
说不上豪华,但有模有样,黄琴看出丁建是个真干事的人,只是她没有□□术,也知道自己要取舍。
丁建似没睡好,眼睛有些红肿,见了黄琴,愣了愣,先去里间换了件衣服,又出来见了她。他沏了红茶,加了点蜂蜜,亲手端了过来。黄琴半俯身接过,听见杯子磕了一下,极轻微的声响,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丁建的手有略微的抖。
黄琴不想让自己过多分心,拢了拢心神,简短地说明了来意。
丁建一直静静地听她说,没打断也没开口。最后他抽了一支烟,烟味飘过来,黄琴咳嗽了一下,他看了她一眼,也没将烟掐灭。而是一直吸完。
他说了个“好”字,就将黄琴送出了门。
黄琴不放心地回头,下了台阶,看见有员工敲门进去,才踏步离开。
解决了这桩隐事,心头卸下包袱,黄琴觉得天开阔,连吹到面上的风,也显得温柔了许多。
订亲的礼物与钱财一样不少地还给了丁建。黄琴不想牵扯,便断得清清楚楚。
程涛的消息也灵通得很,没半天,就电话过来,先是假意关心,最后才抛出重点,关于初八和“东风”。
黄琴正坐在自家院子里生火做饭,看见邻居的青烟直上云霄,她的心才安定一会,又被程涛搅了。她答复程涛说,不急。
程涛本来就按着自己不要着急,听她不急,多日的焦虑再也捂不住。他火气很大地说,我就不该由着你,早早把你办了才对。
黄琴添了添火,冷笑着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程涛吼着说,豆腐就是热了才好吃。
见黄琴不接他的茬,只得软下声又问:你想怎么样?
黄琴心平气和地说:再考察你一年吧。
程涛恨不急抽出她的脑筋绑了她立刻扔到床上。
真真是一时心软反给自己绕了个大坑。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含着血吞下自己的肚里,从牙缝里漏气说,好,好事多磨。
放下电话,程涛就把所有假想敌列了一张名单。其实黄琴认识的男性,让她能记住的,有好感的,有来往的,一只手数得过来。但程涛万万不敢小觑。他以为一切都掌握在手心里,谁知转个身,人就从五指山里溜了。
正式开工,生态园里的事情却多得不行,申请的另一处园子要走手续,程涛得一处一处地去跑,去盖章。而年前试验的果蔬又即将成熟上市。为了避免再起冲突,更加严防别人偷窃技术,程涛真是恨不得自己是孙悟空,猪八戒都行,没有猴毛,至少也变个大小。
黄琴也知程涛是真得忙,她也有自己的打算。想着自己正年轻,精力也旺盛,也学了点东西,最好能捡起来练练。
她联系了一下原来培训班的同学,有的已经忘记她是谁了,还记得她的就那么几个,回了她的信息,告诉了她一些行情。黄琴斟酌着,打算找一家先实习半年。
程涛觉得她又要跑。
黄琴解释无果。程涛堪比雷达,她的汗毛动一下,他就能想到十万个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