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线(5)

韩夏一直没出声干涉,如果柴晓薇想去,硬留也没意思。幸亏她自有分寸,没见利忘义-杨敏说订做真丝旗袍的费用全由老板私人出。

杨敏挖墙脚行动失败,看见蔺东从外面回来,她尽最后努力,“蔺总,把柴晓薇拨给我们楼上,她是秘书,也算秘书部的人。”蔺东说,“让她自己决定。”柴晓薇说,“谢谢厚爱,但我已经和韩夏说要参加我们的合唱。”

杨敏笑道,“蔺总,你们部门的向心力真强。”

蔺东谦虚了两句。

杨敏一走,韩夏的MSN窗口跳出柴晓薇的笑脸,“怎么样,我在大节上把握得不错吧。”

韩夏回道,“表扬。去打印机那把我刚打的歌谱拿过来,发给每个人。”

柴晓薇气馁道,“表扬完就支使人做事,没劲。”

第一次排练在周六下午,镇上的琴行里,连蔺东和外援在内,一共十二个人。韩夏原指望钢琴手能安排排练进度,但没人听他的指挥,琴室里唱歌的唱歌,聊天的聊天,还有人站在边上发呆。她只好挺身而出,把所有人排成两列,先学唱旋律。

唱完第一遍,大家愣了片刻,突然全场笑翻了。

部门里嗓子好的人不止柴晓薇,但合在一起时效果奇特,其中柴晓薇和崔珊珊拉成了女高音,又尖又细;杨跃的男低音也很明显,尤其他总是比别人慢一拍。顾志伟站在旁边听他们互相指责,最后成为大家集体批评的对象,“你那么大个,怎么没听见你的声音?”

韩夏看好不容易的秩序又要被破坏了,连忙维持道,“一个一个过。”

蔺东第一个站出来,随琴声唱了遍旋律。别人看老大都服从指挥,顿时安静多了。但轮到顾志伟,他刚开口,所有人又乐喷了,连在旁边喝水的蔺东也被水呛到了。原来顾志伟何止走调,根本是没找不到调,一首歌被他唱得辨不出原貌。

韩夏一边笑一边挥手,“顾志伟你回去练,多唱会好转。”柴晓薇说,“不可能吧,他都飘洋过海了,还找得回来?”顾志伟红着脸说,“我知道自己五音不全,所以刚才没放出声音来,但我也是为集体考虑,好歹多个人站着,能充充场面。”

韩夏说,“对啊,不止有壮大气势的作用。我要提醒一句,我们喝的水都是顾志伟买的,他想得很周到。不光是他,我们人少,所以每个人都很重要,一个都不能缺。”

这些话很高调,韩夏自我感觉像妇女主任,也看到柴晓薇在后面做了个鬼脸,幸亏崔珊珊响应得很快。她说,“你们别笑顾志伟,你们坐的椅子也是他搬的。他来得早做得多,比迟到的人好。”但迟到的人不少,顿时又起哄起来。方群林说,“顾志伟,你太有女性缘了,她们都帮你。”崔珊珊气愤得说,“我帮理不帮亲。”这下更戳到麻雀窝,七嘴八舌说谁是亲。

闹得不像话了,韩夏恨不得丢下这帮人就走,但蔺东示意她稍安勿躁。他走到钢琴边,让琴师弹黄河大合唱,果然随着音乐大家安静下来,渐渐有人开始捧着谱跟唱,几遍之后全体合唱了。

蔺东让琴师不要停,大家唱了一遍又一遍,高的慢慢低下来了,没跟上的也跟上了。最后琴师停止弹奏,所有人仍然清唱了一遍。

排练结束的时候,不少人说越唱越有劲,简直不想停。蔺东笑呵呵地说,“希望大家记住这会的感受,坚持,我们还有好几次排练。”

别人回家的回家,回宿舍的回宿舍,逛街的逛街,韩夏还有买表演服装的责任。顾志伟自告奋勇陪她,柴晓薇说没事做,既然出来了就一起去看看。但这家伙在店里逛着就忘了正事,总要别人拉着才舍得离开。

顾志伟拎着柴晓薇的包,无奈地说,“要不先去吃饭,你累了吧?”

韩夏确实很累。排练完,他们仨坐了一小时公交车才到市区。麦当劳强冽的冷气让她精神一振,再喝杯冰可乐,似乎恢复了。

柴晓薇咄咄逼人地批评顾志伟不该承担他妹妹的学费,“谁生的谁管,她只是你妹妹,不是你女儿。”这是他俩争论过多次的议题,因此顾志伟不生气,反而笑呵呵地说,“那你还叫我替你买洗面奶,你连我妹妹都不是。”柴晓薇哼了声说,“你既然爱做好人,我成全你而已,你看我有和别人这么提过?”韩夏替顾志伟解围,“谁说没有,我就被你敲诈过。”

柴晓薇瞪大眼睛,“这更证明你俩在我心目中与众不同。”

顾志伟和韩夏交换个视线,这人,没得救了。

“对了,你们打算怎么过假期?”

歌唱比赛后是个长假,有三天假期。韩夏说,“睡懒觉,看小说,出来逛逛。”

柴晓薇说,“不如我们去三亚玩?”

韩夏想了想,不错的建议,去三亚的往返机票才几百,时间也足够,在海边度个悠闲假期。

顾志伟说,“我不去。”

柴晓薇问,“为什么?”

顾志伟说,“没钱。”

柴晓薇劝道,“我先借你,下个月发了工资还我。出去玩人太少会没劲,去吧,去吧!”

韩夏涌起冲动,想对顾志伟说我帮你出费用,有他在,旅途会省力不少。但每个人有自己的尊严,她把话又咽了回去,只是默默看着他。

顾志伟说,“我再想想。”

第六章 欲言又止

韩夏在新城区有套小户,是父母替她置办的。从麦当劳出来又逛了会街,她实在走不动了,干脆带着柴晓薇和顾志伟回了自己的窝。

顾志伟老老实实坐在厅里的沙发上看电视,柴晓薇却四处参观,看到梳妆台上琳琅满目的护肤品,她欢快地叫道,“韩夏,能给我试试吗?”韩夏正在替盆栽浇水,头也不抬地说,“用吧。”柴晓薇老实不客气拿韩夏的发带扎好头发,真的从洗面奶开始了试用。

韩夏看顾志伟一副拘束的样子,正打算找点话题,手机响了。看到显示的人名,她愣了下,是罗立平,他不是在江苏?韩夏诧异地问,“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说刚到,“出来吃宵夜。”韩夏犹豫着说,“能不能改天,今天我累了。”罗立平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们还能见几次面。”话说到这份上,下刀子韩夏也得出门。

柴晓薇说,“你要出去?我才做到面膜。”

韩夏的家远在千里之外,这儿对她来说也只是另一个宿舍。她说,“你继续。这儿有客房,晚上你们不要回厂了,住下吧。”

顾志伟有些不安,“那太打扰了。”

韩夏说没关系,就是到处是灰尘。她开玩笑说,“要是顾志伟你过意不去,替我搞卫生抵房费。”柴晓薇倒很自在,“韩夏你快出门,免得约你的人等。是谁?我们不知道的神秘男友?”韩夏呸道,“错。你们都认识,罗立平。他出差刚回来。”

柴晓薇说,“别理他。我听杨敏说,他收了供应商的钱,老板在查他,小心连累到你。”

韩夏原先也有同样想法,所以一开始说累想婉拒,“我和他负责的项目不重合,如果老板连我也怀疑,让他去查,反正我是不怕被查的,大不了不干了。”

时间到了,柴晓薇边抹掉面膜边说,“我一直想不明白,你那么辛苦为什么来着,看你也不缺钱用。”韩夏说放屁,“谁说我不缺钱,我看上的东西多着呢,只恨没钱。”

视金钱为粪土?韩夏自感做不到,她至多不会为钱去做某些事。

罗立平说的吃夜宵地方在老城区,韩夏扬手招了辆出租车。新城区道路宽阔,司机把车开得飞快,韩夏只觉得路两边的黑影呼呼而过,那些是绿化带里的棕榈。车进了老城区,速度就慢下来了,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才到约好的地方,绿城宾馆。

韩夏下车走了几步,突然觉得处在浓郁的甜香中,无处不在,细辨原来是身边的几株树间飘来的。是白兰花,树有年头了,和二楼齐平,枝间开满了花,韩夏仰头看了会,怕罗立平等得不耐烦,快步走进灯火通明的大厅。

罗立平已经到了,他俩的同事,销售部大区经理田以蓁也在。韩夏微微有些高兴,她和田以蓁年纪和资历相当,又不在同一部门,所以私下交情颇好。田以蓁和罗立平本来在说话,见韩夏来,赶紧替她倒了热茶,又问她想吃什么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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