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我没事。”韩夏坚决不放顾志伟进去。
“下次让我去。”顾志伟不肯让步,“不然我不走。”
耍无赖么……韩夏继续坚决不向“恶势力”低头,“那你就在门外站着,我去休息了。”她闪进自己房里,过了几分钟,拉开条门缝悄悄往外看。
“我还在。”顾志伟靠在墙上,闲闲地说。
韩夏怕吵醒别人,可心里梗着根刺,她不但没被他逗笑,反而有几分难过,“有必要对所有人都这么周到吗?”顾志伟没想到韩夏也会吃醋,愣神间没马上回答,门关上了。他敲了两下,听见里面低低地说,“别闹了,有话明天说。”
顾志伟无可奈何只能撤,才走几步韩夏房里的灯就关了。
他终究不放心,摸出电话打她的手机,三次都被按掉。
他本来不知道她是真睡还是赌气,这下明白了,在生气。短信发过去也没回音,直到他发了条,“不接电话我来敲门,敲到你开为止。”
终于有了回响,“不要。”
“我对别人可能会礼貌,但礼貌只是礼貌,没有任何意义。”
“我困了。”
“只有你。”
“睡了。”
“对不起,原谅我。”
“你没错。”
顾志伟头都要大了,要怪只能怪自己,当初就该想到今日,连蔺东也误会他和柴晓薇,韩夏承受的压力可知有多大,她又是要强的人。他在走廊里来回踱了几个圈,最终又回到韩夏门前。怎么说呢,他对她的感情是一天一天积累起来,由敬生爱,由爱生敬,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无缘无故。
在越南的那些日子,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每天给她写邮件成了享受。把自己的生活点点滴滴都告诉她,等待她的回邮,读着每个句子,生怕漏掉哪一句。
所有想说的话憋成一句,“你放心。”
韩夏已经洗过澡,见到这句立刻无语,迅速回了句,“晚安。”随即她听到了短信到达的通知音。
难道人就在外面?不是走了吗?韩夏蹑手蹑脚起床,把耳朵凑在门上,果然听到轻微的声响。她悄悄地拉开门,靠在上面的顾志伟跌了进来。
这下动静整大了,顾志伟轰然倒地,韩夏眼疾手快拉住他的胳膊,却被人高马大的他带得一起摔倒,还不偏不倚摔在他胸口。
“别生气,是我不好。”顾志伟还是那句话,“你怎么哭了?摔痛了?没事吧。”
韩夏拍开他的手,但忍不住把脸贴在他胸前又哭了会,“都怪你,我本来从不哭的。”都怪他上次借出肩膀让她哭,哭啊哭的成习惯了。
韩夏的眼泪也只在顾志伟面前流,上班时该发威仍然发威,第一件事是去煤棚开会,抓到上班睡觉警告一次,累计两次开除。
开完会她去质检处走了圈,从现存的样品中分走了一半,然后送到外面化验。
煤炭采购有猫腻不用说了,只是韩夏没想明白。根据观察,取样的人不是指定的,而是谁当班谁去取;煤棚陪同取样的,目前看起来也没谁在做手脚;那么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按照电站的热值表,煤棚应该有实际却没有的煤去了哪里?按照煤棚的库存日报表,每天使用数量没错,那么问题出在哪?
价值几百万的煤啊!
韩夏觉得自己绕进了死胡同,每个人看上去都有嫌疑,但又找不到真正的嫌疑人。
除非,供应商把从码头到煤场、电站、化验室的每个人都买通。
但这可能性很小,因为人多嘴杂,越是知道的人多,越是容易漏出口风。而她几乎泡在这几处了,却没发现蛛丝马迹。
田以蓁再次约韩夏吃饭,韩夏存了戒心,把话说得很实在,“我在公司的处境你明白,帮不上别人的忙,反而要小心别被人捉住错处。”闻言田以蓁一乐,“你以为我又要叫雪峰来,放心,只是让你认得,免得见面都不知道他是我男朋友。这次只有你和我,我们好好聊聊。”
“他做这门生意,既然我在公司,而公司也需要供应商,这是三方都有好处的事情,为什么我不做?”田以蓁翻着餐牌,“韩夏,你想得太多,所以才会累。我们就是打工的,在可能的情况下得到最大利益。”
韩夏一笑,“你比我更知道老板,公司是上市公司,但股份大头他一个人拿着,差不多算私企,在私企做我们那个岗位,最要紧的是避嫌。”
“最早三个人,蔺东有高薪养廉,罗立平有偏财,你有什么?白赔上青春。”
韩夏指指头,“有经验。初出茅庐的大学生,能够得到一个平台,把所学所想施展开来,积累下经验,算不算收获?不管怎么样,我感谢老板给了机会。”学到的东西会有用的,不管将来是去别的公司,还是给自己做。
给自己做,仿佛一道闪光划过脑海,可做什么呢?韩夏没来得及往下想,被田以蓁打断了思路,“冯远卓什么时候走?”
“通知期是一个月,月底吧。”
田以蓁略为郁闷,“他走了手头供应商的货款谁负责?”
韩夏想起,田以蓁还介绍过前男友做公司的供应商,“你啊-”前男友现男友都和公司扯上了关系。“有崔珊珊。冯总那些商务的部分由她负责。”
又一道闪电在脑海划过,一直没想通的问题,傲气的程路、冷淡的王金虎、能干的孙成梁,怎么会成一伙。事实是他们不需要彼此接近,只需要和供应商单线联系。
被田以蓁复杂的人际网提醒了的韩夏,突然醒悟过来。
第四十九章 扮猪吃老虎
冯远卓辞职的消息传出去,上门拜访的供应商络绎不绝。他们一怕经手人走了,以后结算货款有麻烦;二是以冯远卓的资历,找的下家也不会弱,说不定到时又可以发展新的业务单位。
冯远卓这人虽然不上道,但商场哪有隔夜的仇,何况他只是嘴臭,不算棘手人物。供应商不想搞僵关系,既然来了,做销售的人哪里在乎请一顿饭。如此一来,冯远卓晚晚有饭局,连蔺东想替他办送别聚会,也是好不容易才排到个日子。
冯远卓在项目部做了这两年总监,教出不少徒弟,连韩夏都承他指点过,所以当年的助理、如今的车间主管们约好了趁此送一送他。崔珊珊点了点人数,竟然有两桌,赶紧向韩夏求援。饭是蔺东让她安排的,但没想到人有如此之多,原先的预算肯定不够,那该怎么办。
“蔺总今天一直在开会,我不敢打扰他。”蔺东和冯远卓两位分庭抗礼多年,崔珊珊向来以冯总为老大,在柴晓薇事件中又隐隐有和蔺东作对的倾向,冯远卓这一走,她觉得自己在正殷的职业生涯差不多到头了。
韩夏刚从煤场回来。她从洗手间扯了两张擦手纸,用力抹去工作鞋上的煤碴,免得被行政部门看到,又要说写字楼清洁费用大之类的话,“只管安排,他不会介意吃饭人多。”
崔珊珊有些不安,“财务那边?”按惯例类似餐费最高额度在每人两百元左右,财务按部门人数给预算,超出部分除非得到老大的允许,否则借不到款。
韩夏皱了下眉,崔珊珊说,“我和他们说了,他们说自个出钱不是问题,就是不服气。冯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头来老板既不挽留,连顿盛大的送别宴都没有。”韩夏原想钱不够,自己先垫上,这么一说倒是要和大家保持一致。她对公司的财务制度了如指掌,片刻间有了主意,拿过崔珊珊已经填好的预支款单,签上自己的大名,“请冯总在审批人那里签字。”
崔珊珊眼睛一亮,明白了她的用意。公司规定,部门的头可以预支十万元以下费用。本来一个部门一个头,但老板给冯远卓的待遇里包括一条:等同蔺东,所以只要冯远卓一日还在他的办公室,一日就能享受应有的待遇。
现在这张单上,申请人是崔珊珊,一级审批是韩夏,部门审批有冯远卓,完全符合公司对款项有三个经手人的要求,财务没有不批的道理。
果然十几分钟后崔珊珊拿着钱回来了。她在座位上打内线给韩夏,“还是你有办法,堵得财务没话说。”韩夏正对着来自三个部门的日报表做自己的统计表,随口答道,“也是他们高抬贵手没顶真。”
小心驶得万年船,趁蔺东回办公室拿资料的当口,韩夏跟进去把这事简单汇报了下。蔺东说做得好,“预支到钱,花掉了财务不给报也得报,要钱还不出,要□□有一张。”对于老板的毫无动静,他也不满,“请人的时候说得花好稻好,用不着就一脚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