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高考三年打你+番外(80)
李溯说:“嗯。”
他把她发来的文字原封不动换回来,一个字都没改。李溯也说,“好想你”。
他不说“也”。
明明只是简短又普通的三个字,却叫百里颦把手机贴到胸口,咬住嘴唇抑制不住地笑起来。
手机再次震动,她飞快点开,看到李溯发来和他本人完全不一致的可爱贴画。
他发小兔子委屈巴巴掉眼泪的表情过来,百里颦咬紧牙关,被可爱得在黑暗里差点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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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声,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有同学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勉勉强强看清李溯一边擦干脸上的水一边压低目光的样子。
“起来了……”对方含含糊糊打招呼,“又这么早……”
漂亮的脸,冷漠的脸。李溯回看向这边,为了不吵到同学没出声,没表情地转过身去。
他起得已经足够早了,但百里颦和他作息完全匹配,李溯站在水房时就发来消息,问要不要给他带早餐。
手指上划,李溯重新看到昨天夜里的聊天记录。
她跟他说“我想你”,能让他盯着来回打量好久好久。
李溯望着那几条消息,默不作声却不由自主泛起微笑。隔壁寝室的冉志因打着哈欠早起来上洗手间,看到他时一脸嫌弃:“你干嘛看着手机笑——”
只见大佬立即收起温柔表情,一脸“关你屁事”,他只问了四个字:“你很闲吗?”
冉志因不敢动地目送他掉头出去。
李溯习惯了提前出门。
宿管都还没出房间,他就侧着身子从铁栏中间轻而易举地穿过去。
校园里到处还蒙着清晨的清冷气息,李溯轻车熟路快步跑去植物园。
铁门难得一见的没有锁,李溯直截进去,踩着满地枯枝与发黄的草上坡,天气已经渐渐凉了。在被枯萎藤条所覆盖住的石桌处,他看到了蜷缩在那里的、与百里颦相貌相仿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姐夫和小叔子的场合
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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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草木衰落,风却恰恰相反旺盛起来。
李溯重新踩着枯枝败叶上来,把阿华田递给百里笑后站到一旁,他仔仔细细盯着树皮,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好看的。
百里笑接过,刚喝一口就错愕地拿开感叹:“啊,这个,好好喝。”
李溯毫不留情看过去,没怎么迟疑就说:“你姐也喜欢喝这个。”
有关姐姐的话题就像水面钻出的某一头水怪,尚未探究明白到底是什么,但湖水却已经因即将冒出的未知生物而旋转、集结并且陷落起来。
百里笑倏然沉默,良久,他换上平日里微笑的面具说:“李溯哥哥你,和姐姐是什么关系呢?”
李溯回头,看向百里笑时,他脸上没有表情。
与提问者体力悬殊的男生忽然迈开步伐。
李溯朝他走过去,目光冰冷而锋利,离百里笑还剩一步之遥时忽然伸出手。
在这之前,百里笑一直认为人心并非什么难以掌控的东西,他见惯了他人。人们总会有欲望,有错误,有自己不得不要去完成的义务,只要明白这些,懂得一个人就不会太难。
但是,李溯就这么直截伸手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百里笑下意识抬手阻挡,可李溯的手却穿过了他耳畔。
他伸手抓住了百里笑背后树干上的一只虫,侧过脸时微笑:“有蜘蛛。”
百里笑不动声色地望着他,几秒钟后重新恢复笑容:“那有蛇吗?”
李溯面无表情,手里在把玩几根枯黄的草。他纹丝不动说:“你脚下。”
百里笑当即吓得跳起来,却看到李溯仍旧站在原地,一脸事不关己表情地说:“这个时候,蛇早就入土了,哪里还能看到。”
少年捂着胸口,怒极反笑,却又没法对李溯发作。
李溯转背,距离早读还有一会儿,宿舍大概也开门了,远远能听见高中生们为迎接新一天所发出的响动。他低头,踢飞挡路的枯枝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百里笑一声不吭,静静顺着李溯视线所及的方向看去。
密林间什么都看不分明,只有重重叠叠的绿荫形成屏障,将他们排除在高中生的世界之外。
百里笑没头没尾开口,说了这样突然又突兀的回答。他说:“我试着翻学校的围墙。”
李溯回头,深色淡淡地看过去。
“但是我爬不上去。”霍然的敞开心扉令人始料未及,但却不会烫伤任何人师徒接触的手指,李溯默不作声地倾听,而百里笑也就这么径自说下去,“明明看姐姐爬的时候很轻松。从小她就很擅长做危险的事情。之前我跟李溯哥哥你说过吧,我姐姐她,对于我爸妈的冷落不以为意、毫无想法。其实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没有人出生就是强者。
在剽悍的动物,刚出生时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幼崽,能被轻易踩踏撕咬至死。
百里颦也有过不理解现实的曾经。不能理解为什么爸爸妈妈更照顾弟弟,不理解遗传病意味着什么,不理解自己为什么没像其他孩子一样得到充沛而灿烂的爱。
她也犯过弱者才会犯的错误。
“我爸爸经常突然发病,需要注射因子,也需要送去医院止血,妈妈要照顾爸爸。小时候,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跟着姐姐一起回家。”百里笑说,“那时候姐姐很讨厌我,所以经常故意甩掉我提前回去。”
描述那一天时,百里笑自己也很诧异。明明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百里颦翻过墙时的背影,他却始终记得很清楚。
年幼的他自己一个人回家。
事实上他对于父母的过度关爱也有不满。他们的爱语、他们过度热烈的期待无一不令他窒息。
直到有一天,他终于也实施反抗,和以甩开弟弟作为反抗的姐姐一样。
百里笑离家出走了。
说是离家出走,其实就是放学被姐姐甩开后没有如以往般按时回家。百里笑独自一人坐在附近的公园荡了一下午秋千,于他而言,或许什么都没发生,但等他回家时,一切就已经改变了。
百里笑平静地往下说:“爸爸妈妈顺理成章把错怪罪到负责接送我的姐姐身上,她也承认自己故意丢下了我,然后——”
百里颦被送去爷爷奶奶家。
离开时她没多看百里笑任何一眼。
“跟她一起混的狐朋狗友都是以兄弟姐妹相称,她一直不希望他们知道这个。我刚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次她回来,我又想离家出走,推开门就冲出去。当时她来追我,我就……当着她那个姓江的朋友,说了以前的事。”百里笑盯着杯子说,“我想跟她一样翻围墙,可是根本做不到——
“说到底我还是逃不到哪里去。姐姐只是个别,不是所有人都像她那么强。”
百里笑起身时笑容如波光粼粼的河面,闪亮而生动,却又不容置疑,也无可撼动。
他偶尔也回想自己和姐姐一起玩耍的情形,但一切早已不可挽回。即便偶尔想要再说和做些什么,一旦目光交汇,就能感觉得到姐姐的疏离,这样的疏离又会刺伤他,令他也身不由己地歇斯底里。
姐姐手指亲昵揉他额头的时候,他能紧紧握住姐姐手腕跟在她身后的时候,那些时候早就已经过去了,彻头彻尾,彻彻底底回不去了。
而且他们也没什么可抱怨,毕竟这世界上幸福的人才是少数,更何况他们也算不上不幸福。
只是更早一点领略所谓成长的本质罢了。
百里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李溯说这些,只是全盘托出时还是松了一口气。他们都不说话,良久后,居然是眺望着校园的李溯先开口。
“非洲野狗——”他说。
“什么?”
“在非洲,有一种和鬣狗一样有名的动物,叫做非洲野狗。”李溯目不转睛望着远处,“非洲野狗过着群体生活,会为了保存父系血脉不择手段。雄性头领也好,其他成年野狗也好,狩猎时都会特别关照幼崽。可是,仅仅是雄性。
“除了头领的配偶外,雌性的野狗会慢慢脱离家族。非洲野狗是动物,他们不会因这样的离别和命运而感到悲伤,但我们是人类。”李溯回头,他看着百里笑,语气舒缓地说下去,“不想跟你姐姐分开的话,不能只想而已。”
他向前走,随后转身看向百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