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暖伤城(36)
那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情绪,有酸,有涩,还夹带着她曾讨厌的女孩的嫉妒。
曾经专属于自己的那个人,身边也会出现其他的女孩,这个认知,叫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可是,还好,他说那只是一个来串门的同事。
陆希的情绪就在这短短的一通电话中经历了从期望到低谷,再由低谷到欢喜的波折,似乎喜怒哀乐已经受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响。
难道这就是歌词里唱的那种至少还有你的感觉?
一整个晚上她都被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搅得不踏实,原来,她对李朔的好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或许,已经不能单单地称作好感了吧。
“陆希,你昨晚上说梦话了,说了一晚上呢。”次日清早,任小颉趁着整理妆容的间隙打趣她。
“说梦话有什么稀奇。”
“可是你知道你说了一晚上什么吗?”
“不想知道。”
“切,你是害怕知道吧。”
“好,那你告诉我,我说了什么?”
“你说了一堆叽叽咕咕叫人听不懂的话。”
“闹半天你是逗我玩哪。”
“房间里就咱们俩,不逗你逗谁?”
“任小颉,再不走可要迟到了,我想你们领导应该不会因为你眉毛画的漂亮就不扣你工资的!”
“好了好了,你别催了,你再催我眉毛歪了就白画了。”
……
生活大概就是如此,琐碎,重复,却也需要调剂。
陆希在进公司一个月后再次见到了大老板,很久不见,她似乎就要忘记了这个人物的存在,他显然有些风尘仆仆,和她这位新员工谈话的时候,他的下巴上比上次多出了不少青色的胡渣。
他从行政经理的汇报中得知了她这一个月来的工作表现,他再一次对自己挑选人才的眼光感到满意,这个女孩子不骄不躁,处人待物虚心谦和,做起事来安安静静,没什么存在感,可领悟力比其他的新员工都要好。
大老板所收到的反馈中,大都是对这个女孩子的溢美之词,他当然要好好栽培她,可是他的面子上还是沉静严肃的,叫她看不出他的任何想法。
“去吧,把这些礼物分给各个部门。”大老板把一个大只蓝色塑料袋交给她,里面全是大大小小的礼盒。
陆希礼貌地退了出去,她没想到这样一位私企老总,竟然会在出差后给自己的员工捎带礼物,前台小姐却不奇怪,她在公司的两年多里,大老板每次出差都是如此。
把礼物分到每位员工手里之后,她拆开了自己的那份,是一套绿缘斋的青花瓷杯,礼物并不贵重,却很是精致素雅,让人感到窝心而有归属感。
她开始重新审视这家并不知名的私企单位的一切,也许曾经一心想进大公司的想法除了稚嫩,还有些偏执。
如果,她已经找到了对一个地方的归属感,那么,其他的就不重要了。
陆希拿到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任小颉第一个月的工资已经差不多花完了,她按照之前的约定还了一部分给章沅,剩下的钱买了一件当季流行的波西米亚长裙,裙子是在华江中心的商场买的,价格不便宜,陆希看到的时候,只觉得裙子的花色鲜艳,质地柔软舒适,和她们之前在大市场买的那些衣服的布料不是一般的差别,当然一看就是那种档次高出许多的差别。
任小颉个子不算高,皮肤不算白,但自从烫了一头卷发,换了隐形眼镜之后,五官显露了出来,比以往那呆板的学生装扮洋气了许多,穿上长裙,配上一双尖细的高跟鞋,衬着她那略带蜜色的皮肤,自有一番健康时尚的味道。
她劝陆希也买一件,陆希不是不心动,天下间的女孩子生来就没有一个不爱美的,可是爱美也要有条件,陆希在金通的实习工资并不高,要用来交房租,充公交卡,还得吃喝买生活用品,再加上她一心想多存些钱弥补家里遭受的损失,也就作罢了。
纪文心出国的前一周,章沅去陆希公司楼下等她下班,工作定下来之后陆希就将写字楼地址和她办公室的座机号告诉了章沅,以方便日后的联系。陆希没想到,章沅第一次到她公司来竟然是为了纪文心的事。
那个时候,在宿舍里,章沅和纪文心总是面不和,心也不和,一对冤家似的,可是说到底,她俩之间没什么深仇大恨,又朝夕相处了四年,说没有感情是假的。
要说唯一解不开结的,恐怕只有任小颉了。
“她一周后去英国,你要去送吗?”章沅见到陆希后,开门见山地问。
陆希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了看章沅的脸色,没瞧见她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望着她们公司对面楼上的巨幅广告海报发呆,她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心里真实的想法,“沅子,文心这次离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或者就不回来了,我觉得大家毕竟在一起四年了,分别前的最后一面还是要见的。”
“嗯,”章沅的视线没有从海报上移开,只幽幽地叹道,“我也这么想。”
“那我们一起去机场送送她。”陆希有些意外章沅的反映,在她的这声无意识的低叹中,她竟然看到了一些伤感,可是转念一想,章沅又什么时候是个爱计较皮毛的人呢,即使曾经和纪文心互相看不对眼,那也是一种在心里潜移默化的友谊啊。
“好,反正我现在是个无业游民,倒是你那天恐怕要请假了。”章沅笑。
“这个假肯定是要请的,不过不能说我要去送朋友。”陆希拉着章沅往她常去的那家小饭店走去,“回去我再好好找个理由,咱们先把肚子填饱。”
第二十七章
去机场送纪文心离开的这天,又是一场连续高温后的暴雨。
华江夏日里的天气似乎总是这样极端,要不闷燥高温,要不雷雨突袭,总是让人来不及准备雨具。
陆希从北方到南方来,就习惯了在随身携带的包包里装一把伞,遮阳也好,挡雨也好,总是能派上用场的。
可章沅却没这么幸运了,她赶到机场的时候,头发被雨淋的散乱,身上也是湿漉漉的,样子相当狼狈,她忍不住抱怨:“哎呀,这个纪文心,要走也不选个好天。”
陆希叹息,这样蛮不讲理的话,也只有章沅能说出来,她拿出纸巾替她擦了擦,“你呀,呆会见到她的时候可不能这么说,我可不想在这么伤感的时候听你们俩人吵架。”
“嘻,我才不稀罕和她吵架呢,再说以后也没机会吵了。”一提起纪文心,章沅还是那副狷介不屑的神态,但已经少了那种要争个对错的锐利。
机场里,推着行李的旅人们来去匆匆,有的人和亲人们相拥而泣,再三的依依不舍后才一步三回头的走进登机入口处,有的则是只身一个人,独自走进走出。
他们或带走一段故事,又亦或是来到这里重新开始一段故事,总之,机场永远是个不乏故事的地方。
在偌大的候机大厅里,纪文心正和父母话别,纪文心母亲的眼睛里已然一片湿润,而纪伯父则是语重心长地和女儿嘱咐着一些什么。
陆希和章沅远远站着,并不急着上前,唯恐打扰她们一家人在一起的短暂时光。
纪文心从母亲怀中抬头的那一瞬间看到了她的这两位舍友,匆匆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水,抿嘴笑着走了过来:“章沅,没想到你也来送我。”话里虽然不乏揶揄的意味,可是她的笑容比往常任何一次都要真诚。
“嘿,我当然要来,因为以后再也没人总和我过不去了。”章沅亦是装出往日里和她互不相让的口气,“等你登机后,我一定会大笑三声,恭喜你的离开。”
“好啊,”纪文心知道她故意说反话,一点也不着恼,反而笑得更加明媚灿烂,“我离开以后,会天天对着耶稣祈祷,让你身边出现一个比我还要让你讨厌的人。”
陆希听这两人互相调侃,只觉哭笑不得,其实她们心中明明都有着不舍,却还在死揪着面子,但这也许就是她们特殊的告别方式吧。“文心,这次你出国可不比在华江,异国他乡的,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她忍不住叮嘱。
“你放心,她这样的美女,到哪里都会有一堆人跟在后面,我看绝对会过的如鱼得水。”章沅再一次抢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