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的献礼(102)

格尔特深沉的目光落在叶淼身上,沉吟半晌,对身边的两个侍从道:“带上楼去。”

……

被打晕的滋味十分难受,脑海中如同在播放走调嘶哑的曲子,叶淼在昏沉中,依稀感觉到掳走自己的人不断在高低不平的地方跃动。夜风呜呜地刮过耳边,喧嚣中夹杂了猫头鹰凄厉的鸣叫声、大群的蝙蝠扑动蝠翼在凌乱尖锐的树梢钻过的声音。

等天旋地转感消失,她缓缓睁目时,已经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了。

昏暗,古老,华贵,又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阴森感——这是她对此处的第一印象。

这是一个以黑红为主调的房间,宽敞而又压抑。天花很高,浅淡的金丝与蓝玉绘出神秘莫测的图案。金色的吊灯是熄灭的,有种萧瑟的沉寂感。

绮丽的纱帐笼罩着一张暗红的大床,花瓶中插着红玫瑰。在落地窗边,还放着一架漆黑的三角钢琴。

叶淼揉了揉抽痛的额角,坐起身来。

四周静悄悄的,这里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在。

倒是没看见传说中的棺材,不过她没忘记自己被半路袭击马车的吸血鬼抓走了,这里必定是吸血鬼的老巢。

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有当场吃掉她。但看此情此景,也不难猜到,她很快就要成为这些怪物的晚餐了。

她在B国南部长大,曾经在复杂的红灯区见过有人从狭窄的巷子中抬出浑身苍白失血的尸体,有的尸体甚至被咬断了脖子,是残缺不全的。那都是狂躁状态的吸血鬼杀死的人类,只要想象一下他们临死前的恐惧,血液不断流失的无助感,就觉得心底发寒。

她的下场会和他们一样吗?

叶淼紧紧闭眼,颤抖着吸了口气,抱膝蜷成了一团。

她不想死,她想活着离开这里。应该怎么办才好?

杀掉关着她的吸血鬼?据说银制的子弹或匕首都是吸血鬼的克星,可想也知道,这里根本不可能接触到银器。她身上仅有的尖锐物品都被收走了,包括那枚天鹅胸针。再说,对方肯定不止一个人,力气也远在她之上……行不通。

夜风吹入房间,拂动雪白的纱帘。

叶淼一怔,忽然发现房间深处有一扇通往露台的拱门。内心涌出了一点希望,连忙爬起身来,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冲出了露台。那一瞬间,她被眼前的景色震撼到了。

露台下是广阔的荒野,水银色的月光穿透了云层,折射在波光粼粼的海上,犹如神在抖落祂的轻纱……这是一座屹立于悬崖尽头的古堡,她所处的房间位于景观最佳的高塔之上。阳台像是镶嵌在峭壁侧面的一个雪白的圆盘,毫无支托,下方就是万丈深渊。塔身根本没有可供攀爬的落脚之地,一旦失足坠了下去,等待她的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场。

眺望另外的方向,都是一望无尽的山野。这里应该已经离托伦斯塔很远了,远得看不见任何灯火。

叶淼有些不甘心,踌躇了许久,还是灰心丧气地从栏杆上下来了。

从这里逃跑也行不通,难不成真的只能抹干净脖子,如同待宰的羔羊,等着被烹调么?

高空比地面寒冷了很多,吹久了风也有点受不了。她搓了搓手臂,无可奈何,只能先退回房间中。

就在这时,她余光随意瞥过了靠近大床的地毯,冷不丁看见了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浑身一抖,短促地尖叫了一声。

不对,好像不是尸体……他的身上没有血。

叶淼又惊又疑,观察了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贴着围墙,慢慢靠近了这个家伙。

在银白辉光的照拂下,她看到了一个漂亮得难以描绘的少年。

他侧躺着,从四肢的长度,可以看出他并不矮小,是少年修长的身材。仿佛正处于难以忍受的病痛煎熬之中,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完全失去了应有的颜色,冷汗浸透黑发,打湿了他狭长的眼缝与卷翘的睫,浑身都散发着孱弱的病美人感。

从她一步步靠近到现在,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侧躺着,似乎已经昏迷了,完全没发现陌生人的接近。

小时候听过一则古希腊神话,说一个叫做那尔喀索斯的少年爱上了自己的倒影。她常常疑惑,那到底是一个多么自恋的家伙。如今却忽然觉得,如果她是这个少年,照镜子时,也许真的会对水中的剪影动心。

在吸血鬼的房间里出现一个陌生人简直太诡异了,叶淼一时之间不敢靠近。

她蹲在旁边,犹豫了许久,看这人的胸膛起伏越来越轻微,感觉随时都会死去,似乎没有反抗的可能,终于大着胆子,爬上前去,碰了碰他的手。

他的手是暖的,手心更是着了火一样滚烫。

吸血鬼可以伪装呼吸,可他们的体温一年四季都是冰冷的,根本不可能有正常人的温度。

这是人类。

叶淼微微睁大眼,难以置信。

囚禁她的吸血鬼,除她以外居然还放了一个储备粮在房间里?

作者有话要说:亲王殿下的真身当然不是这么柔弱的。

【脑洞小剧场】

贝利尔:因缺思厅,我可爱的储备粮居然把我当成了和她一样的储备粮~:D

三水子:……(口吐白沫ing)

——

么么啾!╰(*°▽°*)╯

第57章

遥远的森林中, 依稀传来野兽拖长的嗥叫声。

半轮圆月匿于中天一缕乌云之后, 窗外洒入的剔透的光霎时黯淡, 宛如白霜消融, 逸散成透明的雾纱。

阴影蜿蜒至后背,叶淼微微一震,骤然回过神来。

看样子, 眼前的是一个与她同病相怜的倒霉少年。同样是自身难保的储备粮,他的处境显然比她糟糕得多,她至少还活蹦乱跳的, 他却已经病得半死不活, 不省人事了。不过, 再怎么说, 这好歹也是个人类, 至少不用提防他突然直挺挺地从地上跳起来, 长出尖利的獠牙扎穿她的血管了。

叶淼小小地吁了口气, 蹑手蹑脚地挪动到他的身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这少年穿着十分考究的丝质衬衣,袖口、领口皆以银线绣着不显眼的花纹, 细腻光滑而冰凉, 一看就不是平民的衣着。只不过, 这件衣服似乎不怎么合他的身, 略显宽松,有点像是少年的弟弟偷穿了成年的哥哥的衣服……

在B国南部的妓院里,也不乏有钱的客人, 可他们的衣服质地也没有这么高级。也许,这个少年沦为囚犯之前,是托伦斯塔的贵族少爷?

在泠泠的银光下,他裸在外的脖颈、锁骨、双足,甚至是指甲之下,都毫无血色。手臂的青筋却在煎熬中暴起。暗青色的细血络在他眼睛周围薄如蝉翼的肌肤下蜿蜒,有种岌岌可危的透明感。

叶淼踌躇着伸出了手,在半空停顿了一下,才终于轻轻落向他的额头,覆了上去。

被陌生人摸了额头,少年依然和死了一样毫无反应,胸膛的起伏愈发轻微。冷冰冰的一层汗珠覆着格外滚烫的肌肤,略长的黑发被汗水浸湿后,蜷曲而亮晶晶地黏在他清瘦的颧边,那是一种妖冶的弧度。

叶淼眼皮一跳,心里涌起了一阵不祥的预感。

不是吧,居然这么烫。

她不是医生,故而看不出这是什么病,只觉得他目前的症状与发高热很像。不过,有一点即便是不懂医术的瞎子也能看出来——他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再这样下去,估计离真正的死期也不远了。

叶淼捏紧了拳头,心底涌起了一阵兔死狐悲的愤怒感觉——果然,那些吸血鬼只顾着猎捕人类回来满足食欲,却冷血得根本不理会俘虏的死活。估计在他们眼里,落入他们手里的人类就和被圈养的家畜一样了无价值吧。

虚掩的门被呜呜的夜风吹开了,纱帘猛烈拂动。叶淼打了个冷战,这才猛地想起通向露台的玻璃门一直敞开着,连忙起身,跑去拢上了门,把锁咔哒一声锁上了——这个少年估计昏迷了一段时间了,发烧还穿着那么单薄的衣服,一直躺在风口吹冷风,病情不加重才怪呢。

随后,叶淼咬咬牙,将自己身上的男式长大衣脱了下来——这是乔治管家从南部妓院接她回托伦斯塔的时候,由于看不惯她的打扮而借给她的。大衣挺阔而柔软,内层铺着一层温暖的羊绒,下摆可以遮住她的小腿,当做被子都没问题。

叶淼抖开衣服,将它盖在了少年身上,一直拉到了他肩膀的位置。少年看似病弱,但衣服盖上去,两截麻杆一样瘦长的小腿半点都遮不住。这样直观地对比下来,就会知道,这少年若是站起来,一定相当高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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