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竟行,我没有恨过你,所以,也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只愿你今后,冬日暖,春不寒,只愿你今后,有良人相伴,忘了我,而我,也忘了你。
两不相欠。
是的,两不相欠,我想,我终于不再欠你了。
早上七点钟,渠凤池睁开眼,立时坐起身去看她,掌珠躺在床上,长发如水蜿蜒在枕上,她娇嫩的一张巴掌小脸上,大大的杏眼里蕴着柔软的光芒,她唤他的名字:“凤池。”
“醒了?肚子饿不饿,今天想吃什么?”渠凤池头发有些乱乱的覆在额上,却目光清澈,神色温柔,比起三年前,他褪去了一些青涩,显出了几分的深沉。
只是,面对她时,他态度依旧,甚至比之三年前,更温柔沉厚。
“凤池,我们什么时候回香港?”
渠凤池眼眸倏然一亮,掌珠却又缓缓说道:“只我放心不下我长姐,香港那边,有没有合适的医院,若有可能,我想将长姐也带去,凤池,可以吗?”
渠凤池鼻子微酸,用力点头:“掌珠,你知不知道我多欢喜?”
她望着他轻轻浅笑:“凤池,家里的荷花,就快要开了吧。”
他也笑起来,眼睛那样亮,像是这天底下的万千星辉,尽数的沉入他的眼底,他站起身,走到她的床边,低头在她额上轻轻吻了吻:“珠珠,我们明日就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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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聂明蓉的转院手续不会这样顺利办下来,却不料渠凤池的宛城之行,并未受到任何阻拦。
医院很快签字,同意转院,渠凤池特意包机将依旧昏迷不醒的聂明蓉,送到了香港最著名的脑科医院。
渠凤池踏上宛城的那一刻,傅竟行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而医院之所以这样快就办妥了一切,不过是他亲自给院长打了招呼。
不该做的,他已然做了,而该说的,他那晚已经说清楚。
对于一个他已经决定一刀两断的人,任何拿捏或者为难,都是多余的。
聂明蓉的飞机飞走之后,谢崇锦对他说了一句:“竟行,你真的想好了吗?聂明蓉离开宛城去香港治病,三小姐今后,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据说,她原本也想带聂太太离开的,但聂太太虽然人半疯了,却清晰的记得这是自己和聂卫国的家,她不肯离开宛城,她不肯离开聂卫国。
三小姐没有勉强她,留她在宛城休养院继续住下来,渠凤池给那家休养院捐了很大一笔钱,想必,聂太太今后会受到最好的照顾。
她不会有任何的后顾之忧了。
那么,宛城这座城市,她也没有回来的必要了吧。
没有了家,也没有了亲人,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呢?
傅竟行很久都没有说话,谢崇锦却好似能感应到他心底的难过,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竟行,其实你们之间,也未必就到了死局……”
傅竟行却忽然苦笑了一声:“崇锦,若是你,你对你喜欢的女人做了这样的事,你还会继续纠缠她吗?”
谢崇锦怔了一下,旋即却摇头,只他摇头的却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他心爱的女人吧。
可竟行的情况,却又是个例外,只是那一日的加州之行,他已然很明白,聂三小姐,怕是连一句,一个字有关竟行的事,都不愿听了吧。
“就这样吧。”
傅竟行抬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空,从前没有她,日子不也是照旧一天一天的过着么。
只不过是快乐和不快乐的区别而已。
渠家在香港的大宅果然十分漂亮,果树琳琅,花团锦簇,池塘如明镜,山石叠嶂,小径蜿蜒,那些树木已经很有年头,早就长的枝繁叶茂,这季节正逢一年中最好的时光,宅子里更是风光迷人。
嘉树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整日都泡在宅子的角落里,玩的不亦乐乎。
各种各样的小虫子让他好奇,池塘里拴着的一艘小船也要他好奇,果树上结出来的拇指大的青涩的果子更是让他兴味盎然,未曾去幼稚园的这一周,他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要出去玩。
渠凤池很纵着他,掌珠有时候拘着他要他学学数字背背唐诗,小家伙不愿意,掌珠训他的时候,他还学会了去找渠凤池告状,惹得掌珠哭笑不得,却又无可奈何。
渠凤池实在太惯嘉树了,他闹着要去划船,渠凤池就带他去划船,他要爬树,渠凤池就让佣人们把他抱到矮树上去,掌珠吓坏了,嘉树却高兴的哈哈大笑,可看着他笑起来的样子,掌珠渐渐的眼圈却又红了……
嘉树他笑起来,实在和傅竟行太像了。
☆、281
279 真正放下一个人,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嘉树他笑起来,实在和傅竟行太像了。
其实他很少笑的,在她最初的认知里,他是个很严肃不苟言笑的人,她那时候很怕他,站在他面前都会手足无措……
可谁又能想到呢,后来她在他面前竟然会那样肆无忌惮,而他,又会纵容她到了那样肆意的地步。
渠凤池看着掌珠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微风拂起她柔软的裙摆和黑亮的长发,她原本在笑着的,可笑着笑着那笑容又凝滞了,她的眼圈泛着微微的红,像是桃花瓣落在了芙蓉面上。
他的心一点一点的揪起来,他其实是知道的,在娱乐圈浸淫这么多年,他演了无数人生,无数的生死分和。
他对情爱,早已看透。
有的人那么完美,这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可偏生你就是不爱,有些人伤你至深,要你伤痕累累,泪湿枕畔,却偏偏是你藏在心底念念不忘的那一个。
他很清楚,一直都很清楚,珠珠她的心里还有傅竟行,因为清楚,所以更痛。
可他愿意这样踩着刀尖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如果那前方有她在,就算是耗尽了全部的生命,他也不会退缩。
他怕的只是,耽搁了这一生,他不能和她在一起并不是最坏的,她不快乐一辈子,才是他最大最痛的遗憾。
就算她松口愿意嫁给他,可若嫁给他后的每一日,她都这样忽然失了笑意,神思恍然,她不快乐,她煎熬着,她牵挂着一个人,他又何必要用婚姻束缚住她?
可她不说,他竟是也自私的贪恋着这虚妄的幸福,不肯开口戳破。
“嘉树,快下来吧……”
掌珠伸出手臂,左肩的伤处逐渐的痊愈了,只是手臂举起来还会有些许的疼和不便。
渠凤池走过去,吩咐佣人把嘉树抱下来,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嘉树,直到他安然的站在地面上,她方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嘉树玩闹了半日,嚷嚷着困了,渠凤池让保姆抱他回房间去睡觉,他却还抱着渠凤池给他编的蝈蝈笼子不肯撒手,掌珠实在没办法,只得让他抱着那小巧的笼子去了卧房。
“凤池,你总这样惯着他,他现在越来越任性越来越不听我话了……”
沿着蜿蜒的小径回去主楼的时候,掌珠低声的对渠凤池抱怨着。
风吹过花枝,像是下了一场花雨,空气里满是静谧的安宁,这条路像是没有尽头一般,他多希望,永远都走不到尽头去。
“男孩子活泼调皮一点是好事儿,你也别总是拘着他在房间里,天气这样好,出来跑跑跳跳吃的多长的也快,你看嘉树这几日是不是胖了一些?”
掌珠觉得这话也有点道理,就点了点头,“但等到他开始上学了,就不能要他再继续这样整日疯玩了……”
“好,都听你的。”
渠凤池的声音温柔无比,掌珠微微低了头:“凤池,谢谢你。”
他眼底的光芒暗淡了一些,却仍是笑着:“珠珠,你我之间,不用说谢字……”
掌珠却摇头:“我没有什么能做的,一句谢谢,还是要说的。”
渠凤池好一会儿才开口:“太阳下山了,珠珠,我们快些回去吧,这里有水,湿气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