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银河(134)
父亲跟他说:“姑娘家里不同意,知道你身体问题,他们说什么都不肯点头。”
他信以为真。
很久以后想起来,最遗憾的就是没有来得及告诉虞宛纯他的事情,总想着再过一阵,时机恰好,到时再好好聊一聊家庭,谈一谈未来。
哪知道,一朝错过,就是一生。
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怕是活不长了,过一天是一天,谁知竟然就这样苟延残喘活了下来。父亲动过给他找妻子的念头,被他一一拒绝。
直到两老故去,某一年的中秋月圆夜,大哥喝了酒,愧疚地告诉他,其实当时父亲根本没有派人去什么珑城,所谓拒绝的理由,不过是搪塞他的借口。
那一年离他和虞宛纯分开,已经八年。
不足二十五岁的小姑娘,这么多年过去,想来在三十多的年纪,应该找到了一个能够好好照顾她的男人。
她美丽善良,值得遇到很好的人,她的家庭,应当是十分幸福的。
而他呢。
他坐上了轮椅,行走时间一长都觉得吃力。
每当想起那个爬上梯子,趴在墙头呆呆偷看自己的小姑娘,他就只能转动轮辙,在一圈一圈漫无目的的来回中发泄所有情绪。
轮底碾碎地面落叶与沙砾,也碾碎他的心。
金风玉露曾相逢,终于还是风chuī云散。
……
“东远的重心回到国内以后,我跟你大伯二伯一起回来,饭局上见过几个负责人,其中一个聊到家乡,和你母亲是同一个地方,我便顺口问了两句。”
傅非臣说,“这些年有关我的议论,私下里不少。那些人jīng,哪个不知?也亏得他自作主张偷偷让人调查,否则,我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
手下的人揣测他的心意,歪打正着,找到虞星。
可能是天意。
虞星第一次听到这些事,和她父亲母亲有关的,当年的旧事。
在她的印象里,虞宛纯仅仅只是照片中的人,她对她从来没有实感。甚至有些怨恨,恨虞宛纯不顾一切生下了她。
而今,喉咙发紧,胸口gān涩,不知道是因为“母亲”这个人物的形象在她心里变得丰满生动了,还是因为造化弄人而惆怅。
虞星不敢去猜傅非臣心里是什么感觉。
虞宛纯一定很爱他,才会坚持生下孩子。这一点,想必他也明白。
事别经年,再回来,发现她没有去遇见别的人,没有再开始新的人生,虞宛纯的故事里,从头至尾都只有他一个,最后甚至带着对他的爱离开这个世界。
他难不难受?
虞星压下喉间滚烫气息,长长抒气。
“你爷爷当时也觉得是为我好。”傅非臣望着下落的夕阳,缓缓道,“但他没有考虑过我想要什么。他只是觉得为我好,就够了。”
慢慢转头,傅非臣看向她:“所以,我不会替你做决定。不论是大伯二伯,谁说的话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想。想清楚,再做决定,决定了就不要后悔。”
“这是你的人生,我希望你自己把握。”
第58章 我见
傅非臣说, 让她自己好好把握。
突然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她的想法和心情, 都被人放在了重要的位置。
虞星愣了片刻,半晌动唇,道:“……好。”
傅非臣不知道她的想法,聊了这么久有些累, 调转轮椅,“你好好休息, 吃饭了让人叫你。”
虞星起身送他到门口,待他身影远了, 拐过走廊, 才把门关上。
饭毕, 天已黑,时间将近八点。
预备洗漱的时候突然接到电话。
来电是沈时遇, 他很少直接打给她,情况少见。
“喂?”
接听, 话音刚落, 还没问什么事, 沈时遇语气不佳, 焦急道:“盛亦开车撞了,在医院, 赶紧过来!”
……
虞星随便披了件薄外套, 火急火燎就往沈时遇说的医院赶。
到那一看, 蒋之衍也在。
“盛亦怎么样?什么情况?怎么会撞到?”电话里含糊几句, 没说清楚, 她一路提心吊胆。
“和他爷爷吵架,从家里开车出来,撞了。”沈时遇面色不虞,“腿骨折了,还好没别的问题,人在里面。”
虞星顾不上和他们说别的,往单人病房里冲。进去就见盛亦靠坐在chuáng头,一只脚被医生处理过,打着石膏,高高吊起。
虞星脸色几变,担心、斥责、庆幸,纠缠在一起,最终化作一腔郁气。
“疼不疼?”她到他身边,看着吊起的那条腿,想碰不敢碰。
盛亦握住她放在chuáng铺边的手,“没事。”
“在哪里撞到的?”
“从家里出来十几分钟左右,在路口。只是剐蹭,没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