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野的手指悬在半空中,哑然无声。
图南这才看清chuáng边坐着的人,又瞥了一眼他的手掌,挤出一个无力的浅笑,伸手就要把他扒拉开。
雪野任由她推搡了一把,站起身。
图南已经从chuáng上爬起来了,准备往卧室外走,她的脑袋,因为酒jīng的作用,很疼。
雪野突然转身,一把上前,拽住她的一只胳膊。
图南扭头看他,见他眼眸中既有震惊,又有愤怒。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这是雪野第一次冲她大吼。
图南瞥了他一眼,许久,缓缓蹦出一句话“是啊,现在你跟我说话,必须得用吼的了,不然,听不见......”图南指了指右侧的耳朵。
雪野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图南微微抬了抬胳膊,挣脱了对方的手掌,走出了卧室。
雪野自然不能任她如此,紧跟着她走进了卫生间。
图南拧开水龙头,正准备洗脸。
雪野站在她的左侧,追问“病了就去治疗,还去喝什么酒?”
图南平静地往脸上抄了两捧清水,准备去够挂在挂钩上的毛巾。
雪野挡住她的手。
图南看着他的眼睛,不急不缓地说“医生说,原因不明,你让我怎么治?”
雪野知道图南去的是S市当地最大的医院,启瑄就在那间医院当外科医生,他的岳父,是院长。代表了国内较高的医疗水平,给出的诊断,一般都具有很高的参考价值。
图南避过雪野的身子,够到了毛巾,擦了一把脸。
雪野怔怔地立在原地。
图南抬脚,冲着卫生间外走,没走出两步,突然回头,对着雪野说了句“我彻底是个废人了,雪野先生。”
简单的一句话,却拥有千万支箭矢的力量,正中雪野的心口。
图南从冰箱里取出牛奶罐,拧开,喝了一大口。
客厅传来重重的关门声。
图南没有回头,她知道,是雪野夺门而出了。
她也知道,他一定是给她找办法去了,他不会轻易放弃,可这样一来,图南心里,更不好受。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图南陆续跑了好几家大医院。
雪野说要陪她一起去,被图南拒绝了。
诊断结果都差不多,原因不明。
图南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多半是不会复原了,医生说这样的病例,前期症状都是类似轻感冒,几个小时内,听力便会下降到零,原因是多样的,她这种多半是jiāo感神经出了问题。
图南拿着病例,没有立刻打给雪野,她不知道如何开口。
那些治疗方法,她不想尝试了,一个星期了,没有任何效果,她累了,她好像又回到了那场车祸的时候,整个人,都坍塌了,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不想成为一只祈求安慰的小动物......
她回到家,瘫在地毯上,前几天,在这个地方,她还和他尽享缠绵,今天,就成了这个鬼样子?!图南觉得讽刺,她自问没有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没有破坏别人的婚姻,没有插足,没有讹诈钱财,更没有bī良为恶......凭什么,这样的事,接二连三地找上她?
想着想着,门铃响了,图南虽然听不太清,可毕竟一只耳朵是起作用的。
她本能不想去开。
果然,门铃声停了。
紧接着手机震动了两下,她将手机握在手里,一下子就感觉到了。
微微抬起手臂,看了一眼提示。
出乎她意料的,竟然是路知行!
“起来开门,我在你家门口。”
“不要装死。”
图南想:他怎么知道我家?脑海里蹦出雪野的话“去喝什么酒”,大概明白了,那天晚上,是路知行送她回来的。
***
门开了。
路知行灿烂的笑容展现在她面前。
图南静静地看着她,没有笑,就这么看着他。
“傻了?”路知行抬手,在她的面前晃了两下。
图南突然一阵烦躁,转身就要往屋里走,门也没关。
“你给我站住!”路知行突然大喝一声。
图南脚下一顿,她没想到路知行也会吼人?
“不就是耳朵暂时出问题了嘛,除非你真把自己当废人了!”
图南扭头看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看我做什么?那天晚上你自己告诉我的。”路知行说得煞有其事。
图南的记忆有些模糊,她不知道:路知行说谎了。
“站着说话不腰疼。”图南瞪了他一眼。
“我就是过来看看你。”路知行仍然站在门外。
“进来吧。”图南漫不经心地回他。
路知行仍旧站在原地不动。
图南没听见动静,又打量了他一眼。
路知行见图南无奈地摇了摇头,朝门边走来,对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这才准备迈步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