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已经够她折腾了,才不要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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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爸妈家吃完饭后回来,已经有些晚了。洗漱完后,陆淮坐在chuáng头看文件。
冥思暗想了整整一天的云芽终于鼓起勇气,迎着他的目光,坦诚地将自己的渴望敞开。
“陆淮,我们要个孩子吧。”
灯光下,陆淮的脸色倏地有些僵硬,目光变得恍惚,仿佛听到的是一个噩耗。
云芽的心揪起来。
等他回复的时间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再等等吧。”良久,他伸手,或许是怕她难过,或许是逃避,温和地将她搂进了怀里。
「等多久?」一把推开他,手快速在空中划动着,追问得急切。
为什么?
陆淮,这究竟是为什么?
你明明有期待的,是什么让你对孩子这个话题如此讳莫如深?
我们是夫妻啊。
又是短暂的沉默。这沉默是毒蝎,蜇得人生疼。
她不知道,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了。大抵这世界上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摸黑前行,仿佛下一秒就要坠进深渊中,被令人惶惑的恶龙吞噬。
“梁橙那时候怀的是龙凤胎……”他叹口气,终于开口,神情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却又在下一刻,情绪疾速转入悲凉。
握着文件的手指骨节苍白。他顿了顿,戳开了疮疤,饱含伤痛,“孩子出生的那天,她大出血,母子都没能保住……”
云芽却听得呆滞在原地。
如落冰窖,动弹不得。
第15章 自nüè
梁橙……龙凤胎……
他们有过两个孩子……
这些信息冲撞在她小小的脑袋里,她痛得快要死掉了。
苦痛深凝在他的眉端,一片yīn霾仍在蔓延。英挺的人瞬间憔悴了许多。
云芽呆呆愣楞的,心疼得想要上前抱住他,却又动弹不得。
她绝望的问自己,她在他心里,究竟算个什么?
陆淮对梁橙的爱,是满满的、彻头彻尾的十分,他的心里,已经容不下其他人了。
而自己……对他来说,大概只是一个亲人般的存在。
她早就该明白的,却一直在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心如薄纸被搓成一团,撕裂,她觉得自己在那一霎也跟着全部破碎了个稀稀落落。
他每次喝醉,都会喊着梁橙的名字。
他从不主动和自己谈孩子的事情,但看见哥哥家的孩子时,眸中却闪过温情脉脉的父爱之光。
他想起了那两个失去的孩子,他本该有个幸福的四口之家。
自己一直是可悲的自作多情。
他爱得那么辛苦,而自己对这份感情却又如此自私,步步紧bī,终究是太过贪心了。
若不抱希冀,会不会幸福一点?
重重的心疼和绝望将她吞噬,她突然很想放声嚎哭。但是悲哀的,眼睛里居然gān涸到一滴泪水也没有。
她真傻,明明白白地知道答案,还抱着期望去自掘坟墓。
即使迈过时光的长河,走到没有梁橙的天涯海角,他陆淮望见萋萋芳草,还是会念起故人的裙摆,从而追寻到她的一切。脉脉情深,根深蒂固,遗忘不了!
云芽苦笑一声,恍恍惚惚,只觉肝肠寸断。
她和陆淮之间,隔着前尘旧爱,隔着两个孩子,隔着无法逾越的万丈深涧。
这两年,她无数次在内心深处追问,是否终于有一天能得到命运之神的眷顾,为她的爱情打开那扇隔着的门。如果可以,她愿意再等,十年,二十年,一辈子......
但在今晚,她彻底醒悟过来。
就算等来了又如何?
此生她都将笼罩在梁橙的yīn影之下,身陷囹圄,万劫不复。
脑子里被太对繁杂的东西积满,嘈杂的声音一遍遍压迫着她可怜的神经。
她面若死灰,再也承载不住伤悲的负荷。猛地起身下chuáng,鞋子也忘了要穿,背对着陆淮毫无预兆地拉开卧室门。快步穿过客厅,如一阵呼啸的风,扯开大门。
一袭白色单衣睡裙,光着脚丫,凌乱的黑色长发随意披于脑后。她神色凄然,飞快地冲进雪地里。
“云芽!你回来!”
发觉到她的反常举动,陆淮的心倏地一窒,他手忙脚乱地抓起旁边一chuáng毛毯便láng狈地追了出去。
屋外天寒地冻,一片漆黑。这样的温度,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初到屋外也要打个寒颤。
云芽步伐跌跌撞撞,皮肤迅速冻得绯红,脚如踩在玻璃碎渣上,瘦削的身子承受着猎猎作响的寒风,身体如万箭穿心般刺痛。
她却失了知觉一般,半刻不停,自nüè似的跑出庭院,朝下山的马路飞速狂奔。
她大口喘着粗气,哀莫大于心死地撞进漫无边际的夜晚和铺天盖地的冰冷里,如一片凋零的枯叶,不顾一切地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