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都这个时辰了,我一个人出宫很危险的,要不,韩大夫送我?”
韩嫣抿了抿唇,“能送翁主回去,是韩嫣的荣幸。”
阿娇第一次觉得椒房殿的夜冷。
盯着案上刘彻亲手雕的金屋,伴着摇晃的烛焰,阿娇不知不觉间竟流了眼泪。
为什么她想要的人一个都得不到?
是因为她的人生太顺利了吗?
刘荣是被逼的,韩嫣是她会错了意,那刘彻呢?
那个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的刘彻,要用金屋把她藏起来的刘彻,为什么也这样对她?
还是说,刘彻对她的好,是为了他母亲的支持?
她不是那个只会撒娇的小女孩了,所以今天看到刘彻靠在刘陵怀里,她没有冲上去质问而是转身离开,不是因为她觉得刘彻没那么重要,而是她怕自己在刘彻心里没那么重要。
“慧儿,这是我的命吗?母亲知道的吧,我嫁到宫里来,就是要过这样的生活的。哪个帝王不是三宫六院的呢?”
“不是的娘娘……陛下今夜是醉了,韩大夫说……”
“别提这个人!”,阿娇激动的站起来挥落了案上摆的物件,连带烛台也被扫到了地上。“当初他若是……若是肯带我走……对啊,我忘了,他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我,怎么可能带我走……”
“娘娘……”
阿娇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甚至还慧儿笑了一下,“这样的长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呢!”
看着阿娇的样子,慧儿心疼的很,也是眼泪巴巴的。
“陛下承诺过后宫只有娘娘一个人的!今夜的事,也许真的只是误会。而且,宫里还有太皇太后……”
“承诺?这世上真的有这种东西吗?当初荣哥哥不也说过一生只对我一个人好?”
“娘娘……”
抹了一把眼角的眼泪,阿娇苦笑道,“如果命是天定的,我是不是也该认了。”
“就算命是天定的,那娘娘的命也一定是天下最好的!陛下和陵翁主幼时有些交情,可能因此亲密些……”
阿娇笑着摇头,“不用再说这些了慧儿,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没关系的,还有什么是我接受不了的呢?”
谈不上心灰意冷,只是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又熄灭了。
也许从踏进这个宫门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不该再抱什么希望了。
“阿娇,朕以江山为诺,此生只爱你一人。”
登基与封后仪式均结束后,阿娇一人来了东宫。想起刚刚刘彻扶她下凤辇时在她耳边说的这句话,不禁笑出了声。
她当时是什么反应?娇羞的低头行礼,说着谢恩的话。
荣哥哥,时间真是件可怕的东西,你看,阿娇也会演戏了。
她抚摸着园中的梨树,想起幼时与刘荣在东宫嬉戏的场景,不禁又是一阵心寒。
物是人非,大概就是如此吧。
长长的叹出一口气,阿娇又笑了,“舅母,我好像能理解你当年的心境了。”
不争不抢,不怨不妒,大约这样的心境,才能在未央宫里活的舒服一些吧。
她本来不是这样的人,但如果命该如此,她也无可奈何。
“娘娘果然在这里。”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阿娇整个人一僵。愣了几秒后才转身,
“韩大夫怎么会来这里?”
“陛下这几日忙,让臣多陪娘娘说说话。”
“呵,陛下倒丝毫不避讳。”
韩嫣从没见过阿娇这样的笑,是嘲讽,又夹着些许凄凉。
这一瞬间,他后背竟然有些凉。
“娘娘……”
“韩大夫想与本宫说什么呢?”
“娘娘,有些话臣本不该和您说,但昨夜之事陛下毫不之情,臣有必要替陛下解释一下。陵翁主是多伶俐的人想必您比臣清楚,她来长安的目的……恐怕不是为陛下贺喜这么简单。”
其实很多事情韩嫣也不能确定,但他想说出来阿娇会好受一些。
阿娇却不耐烦的打断了他,“韩大夫这次,又想编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娘娘,陛下年幼,在朝堂之中根基尚浅,比起淮南王来……”
“朝堂的事我听不懂,淮南与长安又有什么关系?”
“那娘娘总该知道,太皇太后并不喜欢如今的陛下……”
“皇祖母喜不喜欢陛下,陛下都是陛下,这与本宫,也没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