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夫君(44)
傍晚,白雪果真如往日般按时回来了,吃过晚饭,他从衣柜中取出了药箱,这也是新添置的东西。
每晚睡前都是镜最痛苦的时刻——换药。
他拿了新的棉布和青瓷小瓶装着的金创药,等待着镜。镜本来在桌前烛光下读一本唐朝的话本,却也只好放下,坐到了床上,背对着白雪,将身上的单衣褪至腰间。起初她还觉得无比羞涩,但现在她已经习惯了,就当是去医院,也得老老实实让大夫给上药。
白雪轻轻地解开缠绕的绷带,手指不免触及到镜的皮肤。他的手指微凉,碰到了镜温暖的后背时,只觉得有一丝电流顺着指尖流向了自己的身体,酥酥麻麻,这感觉他还记得,许久之前,那个名叫织锦,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把他的手掌拉向自己娇艳的面庞之时,他也有过这种感觉。他以为他会再次回想起和织锦的缠绵,但是他没有,他的眼中只有镜深可见骨的伤痕,触目惊心。
白雪将旧的白色绷带扔到了桌上,把金创药拿在手里,镜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可以看见红色的肉,最深处甚至可以看到白色的肋骨,过了这么久伤口依然开绽,愈合得极慢。白雪可以想象到镜身上承受着多大的疼痛,却没有听见她喊过一声疼。
他用指尖粘上药膏,轻轻地点在镜的伤口上,却感觉到镜的背后僵硬起来,看到她的手攥紧了床单。
“啊……”镜终于喊了出来,却是微弱的低声□□……
“抱歉……”白雪不知如何是好。
他心中也有疑虑,如果是普通人,这样的伤口还能活下来么……
那见骨的伤口,本是致命的,也许是长清三百年的功力保住了她的性命,但是她每日都必须承受着皮开肉绽的疼痛,轻轻一动便是如此,疼到她已经习惯,已经麻木。
可伤口被药刺激到的疼痛却是非比寻常,如钻心噬骨一般。镜向前倒去,弯腰抱着胸口卧在床上,侧过头来幽怨地看着白雪。
“我不小心……”白雪把药放回了桌上,一个转身间镜的额头已疼得流下细密的汗珠。
“镜……”他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不知所措。
“没关系……”话却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帮我缠上绷带,不然伤口直接与衣物摩擦,我更是没法睡觉了……”
白雪拿来新的白色棉布,镜重新背对着他坐起来,肩膀微微地颤抖着。
白雪静止了几秒,看着镜瘦弱了许多的背影,仿佛着了魔一般,在手心涂满了药膏,轻轻覆上了镜背后的伤口。那熟悉的酥麻再次从掌心向身体涌来,瞬间充满了他的心头。
“啊!”这次镜是真的惨叫出来,条件反射地向前倒去。白雪立刻在镜的身侧用另一只手环住了她的腰肢,不让她倒下,覆在镜背上的手却没有拿开,如此一来镜已经栽倒在他的怀中。
镜的脑海一片空白,疼痛让她无法思考,直至白雪轻轻吻上了她的伤。
“白雪!”
这个吻,终于让镜无法再做任何自欺欺人的解释。
“你……”镜仓皇失措,只觉得白雪的唇是冰凉的,仿佛吹出了凉风一般,她的疼痛竟然减轻了。
“早该想到,幻术能减轻你的疼痛,即使只是片刻……”镜感到一阵微醺,仿佛醉酒一般,完全倒进了雪的怀中。
若只是幻术,雪何必非要去吻不可?镜的脑海中尚还清醒,可是眼前的场景却已经模糊如梦境一般。
她闭上双眼,有些眩晕,下一秒,雪冰凉的双唇覆上了她的唇,她觉得那应该是清晨露水的味道。雪均匀而沉稳的呼吸带着寒冷的香气,减轻了她身上的疼痛,微凉的手指轻轻扶着她,她仿佛双脚踩在云里,无力睁开双眼,俯卧在雪的怀中,紧贴着他光滑微凉的皮肤。
在镜残存的意识中,雪和她的发丝纠缠在一起,呼吸里充斥着一股似有似无的冷香,他的吻像花瓣一般轻柔地落下。
镜使出全部的力气开口:“你趁人之危……”却被止住了话语。
镜的脚下仿佛踏着虚空,她来到了一片没有太阳的荒野。这竟然是一个寸草不生的荒岛,浮在虚空之中,岛上怪石嶙峋,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
镜向前走去,远远地看到了一个人,看身影是一个少女,一身鲜红似火的红衣,迎风而立,衣角在风中猎猎作响,黑色长发也随风飞舞着,遮住了大部分的容貌。
镜继续向她走去,却见那少女与自己体态十分相仿。风向忽然改变了,扬起了少女的长发,她的脸庞映入了镜的眼帘——象牙般洁白光滑的皮肤,散发着黑珍珠般光泽的瞳仁,高挺的鼻子,丰满红润的嘴唇,这个人不是自己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