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夫君(104)
“你还是不要动,我见过你煮粥,记得方法,我来给你做。”
“你能做熟么?”镜怀疑地看着雪,只见他利落地淘着米,也许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观察她做饭时的样子,才记得如此清楚。镜从未想到不食人间烟火的他,也有亲手为自己煮饭的这一天。他煮粥倒是挑剔,用林中竹叶上的落雪化水,小火慢慢炖着一锅洁白晶莹的米粒。其实不用竹,只要是他手指捻过的米粒,都会带上他特有的气息——如雪一般凛冽的冷香。这香气若有若无,是他留下的专属记号,以标志自己的领地和所有物。只要是有法力的人,从很远就可以辨别出来。镜身上一直萦绕着雪的冷香,未曾消散,也许之前的缠绵让她沾染上他的味道。
有一瞬间,镜希望这份宁静可以天长地久。两人在这山居之中与世无争,没有等待收服的凶兽,没有与争权夺利之人的瓜葛,只有两个人平静地生活一生一世,春听细雨,夏道晚霞,秋话落叶,冬赏白雪。
她自顾自地嫣然一笑,仿佛已有了当年李夫人倾国倾城的颜色。
雪盖上锅盖,回过头来,撞见镜的笑容,心中的思虑烟消云散。
“在笑什么?”他又坐回床边,轻轻地问。
“不可一世的白鸟妖王,竟然会给一个人类女子煮粥。”她清清楚楚一字一字地说道,带着少许嘲讽的味道,“你记不记得第一次见我时快要吃了我的样子?”
“你不是别的女子。”雪看着镜的眼睛,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镜的眼前是雪根根分明的洁白睫毛,如红宝石般通透明亮的瞳仁,像是星火,点燃她僵固已久的心。
镜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下一瞬,雪已经吻住了她略微发烫的双唇。他的唇依旧冰凉,又咬住了镜的耳垂,摘下她婚礼时戴上的珍珠耳环,在她耳边吹出温热的风:“不要戴着别的男人送你的东西。”
雪的唇缓缓滑过镜的脖颈,噙住了她的锁骨。
“不要穿着别的男人送你的衣服。”
鲜红的嫁衣自雪手中滑落,燃成了灰烬。
雪将镜温暖的身体揽入怀中,悠长的吻落在她的颈间,一点点向下滑移,却触碰到一个冰凉的坠子,是镜用红绳挂在颈间的盘古玉。
墨绿如藻,透骨冰凉的盘古玉,本是雪出生时含在嘴里的东西。它引起了一段腥风血雨,却也把镜带到了他身边。如今,它静静地躺在镜的颈间,仿佛与生俱来,玉和戴玉的人,都是属于他的。雪已经忘记,自己最初是为了让镜解读盘古玉中记录的前世才把她留在身边。昨夜镜异常的时候,和盘古玉有极大的关系,自己一时间忘了问。
也许,她已经从玉中看到了什么,只是还没有和自己说。
“雪……”镜喃喃地喊着他。
“怎么了?”
“粥要溢出来了。”
他一挥手,锅盖稳稳地飞落到一旁,白米粥的清香瞬时飘满了整个屋子。
他把镜死死地扣在怀中,把被子扯过来盖住了两个人。他红色的瞳仁中目光闪烁,终于开始问他想问的问题:“镜,你是不是在盘古玉中看到了什么?”
“你要我看的,我全都看到了。”
淡粉色缎面的棉被,无法阻挡清晨的寒气。雪的体温也比常人要低很多,镜觉得寒冷,紧紧地抱住了雪,同时也避开了他的目光。既然他问,那就告诉他。隐瞒不能减轻任何的痛苦,只会让伤口慢慢扩散溃烂。
“你看到了我的前世……”雪有些后悔如此直接地问她,可惜话已出口,只能继续问下去。
“你的前世,和我的前世……”
既然早晚都要说,何不和盘托出?这是前世已经发生的故事,不是她能决定的事情。
镜窝在雪的怀中,一五一十地给他讲述了神鸟和红衣的故事。
她的侧脸,熨帖在他的胸前。她看不到雪的表情,也感受不到他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她讲李夫人的身世时轻描淡写。她讲到“兆火鸟毕方”,才突然发觉不妙——梼杌已死,那毕方呢?……
雪出乎意料的一直沉默,他静静地听着镜说话,直到她突然安静下来。
“这就是盘古玉中的故事?”
“这就是今世一切的源头。最初你要我为你解读盘古玉,如今我已经读过了,现在我已经……”
“好了。”白雪打断了镜要说的话,“我早就忘记这件事了,现在我对那些前世和神话一点也不感兴趣,那块玉只当是我送给你的信物。我就是我,此生叫作雪。而你是镜,此生不再是红衣。你与我在一起,并不是因为红衣,而是今世的你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