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冬曲+番外(47)

那段时间，她就像疯了一般，扬言要那些侵略者以命抵命，为自己的情人报仇。是九夕拦住了她过激的行为，将她劝入剧院，后又以身作则。虽没有给予明面的关心与安慰，却也在间接挽救了失足的少女。

宵玉说过，她最崇拜的人是九夕，也不无道理。哪怕她觉得对方的剧本无聊透顶，哪怕她从来没觉得九夕有什么男子气概，甚至她自己还嫌弃过对方迂腐不堪……

但这些杂碎的小毛病，都算不得什么，可贵的品格，才是她真正敬佩的关键。

所以凌木诗知道，追求她，不单单要献殷勤。若不是自己在她面前表现出一副正义的模样，她或许放弃得更早，或者根本不接受他的爱意。

她仰慕的永远是无私的英雄——而不是他。

“你给予我的一切，我都会一一还给你。凌先生，你与我的思想完全背道而驰了。我想，我所执着，所追求的一切，一定有人想懂，也一定有人会懂!

事到如今，我也明白了。终究我们会分道扬镳。我很快就会离开，也希望我们今后不再相见。”

宵玉扯着嘴角，高举的手缓缓垂落下来。

“不必了。”凌木诗思虑片刻，从抽屉里翻出了一把枪，递给宵玉，“我早就考虑好了。现在，请杀了我。”

“团长……”苏忆歌想劝阻，却发现这个棘手问题，自己根本不便介入。

宵玉推阻着枪，怒容顿失：“凌先生，你疯了。”

“我知道后果。”凌木诗微微屈身，用手死死扣住了扳机，“我也知道，以你的性格，你定然不会原谅我……可我没有办法。我将一生的期望都压在了季南身上，他比我聪慧，比我有能力，他不可以死。”

“我知道你心中所想。我不可以逃避，苟且偷生只会徒增烦恼。所以，请杀了我吧，我的死可以让地下的亡魂安息。遗书我写好了，就在你前面的柜子里。对外就说我自杀了，好不好？”

“你……”

“再见了，我的姑娘。”凌木诗苦笑一声，话音未落，便扣动了扳机。

鲜血染红了地板，望着那道缓缓倒下的身体，宵玉有一瞬的失神。枪顺着她的指尖滑落，浸在了粘稠的血液中。

“你个……傻瓜……”

……

由于任务原因，洛书文一行人辗转至另外一所城市。

时间仍在飞速流逝，国民党已然溃不成军，这场战争即将接近尾声，而结局也已然注定。

向来坚定信仰的洛书文第一次迷茫了。机械般地重复着工作，不停地面对那一张张虚伪又丑恶的嘴脸，听着世人对特务的谩骂，不知不觉便迷失了前行的方向。

望着挂在墙头的画像，洛书文的拳头狠狠砸向桌面，扪心自问：多年来，他究竟做得对错与否？

如果对，为何自己仍是孤身一人？如果错，为何自己还要继续为这个象征着“反动派”的国民党卖命？

可不论是非，生活总要继续。

洛书文放下心中的杂念，推开门。今日，他要赴一场邀约。

或许在那里，他可以找到他所需要的答案。

四月的风异常燥热，受谢青杰之邀，他特地赶到冷清的港口。

谢青杰与自己虽同为军统效力，但由于上级不同，素未谋面。洛书文也不过只是听说他的名号罢了。

谢青杰比自己来得稍早一些，他微笑地站在路旁，身后跟了三五个特务。不远处，还停着一辆做工精良的汽车。他微屈着腰，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似乎是在此大驾洛书文的光临。

可看到这张脸，洛书文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是你……!”

谢青杰垂眸浅笑：“正是在下。我们有过一面之缘，你还记得吧，洛少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天伪装成洛书文手下而伺机害死程山绘的凶手。

这家伙……

洛书文紧握双拳，冷声道：“谢青杰，我当初就应该杀了你。”

“别上来就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在下嘛。”谢青杰友善地伸出手，“程山绘的死不完全是在下的责任，这本是在下应尽的义务。”

“义务？哪怕你是军统的人，你也没资格掌握他的生死!”

“资格……啧。”谢青杰“咯咯”笑出声来，“洛少将，你有什么条件和在下提资格？若不是在下大发慈悲，你早就已‘通共’的罪名死在监狱里了。”

“而程山绘……他毁了在下的一生，自然，在下也要毁了他。洛少将，您体会得了吗？”谢青杰唇边勾起一抹纯良无害的笑容，纤细的手却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