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冬曲+番外(24)
“姐姐被地主带走了。临走前,她留给我这样一句话,我现在也想告诉你。”
“生活在乱世中,生命本来就很短暂。所以,只要有一丝气息让自己绽放——哪怕只是刹那,也不会让自己在黑暗中销匿。”
“我对不起她……我不仅没有能力去救她,而且连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我都无法……”
“到头来,我也成了随波逐流的一个人。你也看见了吗?那些虚假的笑容,那些惺惺作态的话语,在那些人面前,我也不得不放下自己的清高——哪怕连我心里都对自己的虚伪感到恶心。”
九夕轻声诉说着自己的故事。这些话,他不曾和任何人说过。或许,只有面对苏忆歌,他才能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露出来。他不需要装腔作势,他不需要处处顾及,他不需要戴上那所谓的“完美”面具。在她面前,他可以做他自己。
因为他能感受到,苏忆歌对他的真心。
“不过当我面临窘境之时,一个唱戏的老师父救了我,把我带到梨园去学唱戏。”
老师父会的剧种很多,最擅长京剧。他便跟着老师父去上海学唱戏,顺带学习了文化知识。老师父起名很随便,因为他是傍晚被带入梨园,又是老师父收的第九个弟子,便以“九夕”称之。
他很有天赋,又勤奋努力,很少懈怠。老师父年迈体衰,他也会照顾老师父的生活起居。老师父对这个弟子甚是满意,常常说要让他接手这个戏班子。
奈何抗日战争爆发,他也无心去唱戏,一定要北上抗日。就这样匆匆过了八年。
“姐姐太好强了。当抗日战争面临尾声时,我回江南找她。却没想到她……”
“她自杀了。”
“我亲自为她举办了一场葬礼,却无法为她讨一个公道。”
似乎眼前雾霭茫茫,烟雨弥散的清波上,泛着一只小小的竹筏。温婉的少女拢了拢如云的鬓发,神情温和地望向在舟尾戏水的小男孩。
瞬间失神。
苏忆歌低下头。少顷,才听九夕幽幽开口。
“还有师父,他也免不了世间轮回……”
晚风甚凉,月光盈盈,似乎正是一个怀念过往,发泄愁绪的时刻。
“九夕哥哥……”
苏忆歌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是轻轻拉了一下九夕的衣袖。九夕转过头,突觉面颊一阵温热。
苏忆歌仰起头,在他的面颊上轻轻烙下一吻。
“小忆歌,你什么时候这么大胆啦?”九夕耳尖微红,却还嘴硬,“连你的副团长都敢亲。”
九夕一开口,苏忆歌就如触电一般缩了回去,红着脸久久不语。
九夕看到小姑娘害羞的模样,心中泛起一阵无名的暖意。他思虑了片刻,还是伸手拍了拍苏忆歌,苏忆歌怔怔地转过头,却见他笑着递过去一个精巧的手袋。
“我的?”苏忆歌接过,翻了翻手袋,钱竟一分不少。
“知道是你的啊,所以从别人那里要回来了。”九夕将烟斗放到嘴边,喃喃自语,“幸好上面还写了名字,不然还真找不回来。”
苏忆歌瞪大了双眼,内心早已是波澜起伏。她接过手袋,羞涩地道谢。
九夕闭上了双眼。她刚刚这算……和自己表达心意了吗?
不过,面对这样的事,他本应该开心啊,可心中却不知为何,有些伤感。
忆歌,在与你相处的这段日子里,你带给我一份陌生的温暖,它温暖到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而忘却了很多东西。
这些东西,现在我想起来了。它或许是过往的仇怨,或许是自己的孤独。只是我后悔的是,当时的我,忘记了一件本不该忘却的事。
很快了,他们已经朝我们伸出了獠牙。我们终究会分别,终究会天人永隔。
第7章 第七折——落幕
或许苏忆歌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一天。
谁都没想到,狂风暴雪在春节那几天停下后,又再度肆虐。
它是在叹惋,是在伤感吗?
宾客陆陆续续到场后,苏忆歌用力将门一关。
今日凌木诗团长和宵玉有事不能到场,苏忆歌自愿揽下了他们二人的任务,自然,压在她身上的事情也多了起来。
苏忆歌又快步跑到了后台,看到九夕坐在后台,神色有些忧虑。他抿着唇,即使是厚厚的妆容也掩盖不了他惨白的脸色。
苏忆歌眼神一暗。她走上前,轻轻握住了九夕的手。她想问,你还好吗?需不需要其他人顶替一下?
九夕似乎是看出了苏忆歌的心思。他微微侧过头,柔声安慰道:“没事。只是近几天没休息好。让我上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