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之名(105)
“这几年叶总身体不太好,他要求又严格,天天加班,连着熬了好几天夜。今天早上,我给他送文件进去,发现他脸色苍白,额头直冒冷汗,握着手机倒在沙发上,我就赶紧送他到医院来了,医生初步判断是心肌梗塞。”
叶溪想起那次和陈昭廷一家吃饭,在停车场,她说那些扎心的话后,爸爸不自觉地抚着左胸,她当时以为是她的话刺痛了他,让他觉得难受,她心里隐隐有种报复的畅快,现在想起来,是不是那时候,爸爸的心脏已经有问题了?
“吴叔叔,你怎么知道我电话号码的?”
“叶总手机上就是叶小姐的号码,我想他刚才不舒服应该是想给你打电话!”
叶溪吸了吸鼻子,眼泪像开闸的河水一样奔涌而出。
小时候,父亲在她眼里无所不能,她提的心愿他都会满足,他喜欢抱着叶溪,喊着“枝枝,我的小公主。”
岁月催人老,她觉得这句话不对,刚五十出头的父亲外形俊朗,眼角淡淡的鱼尾纹只是增添了他成熟的魅力,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也会倒下。
母亲过世,她改了父亲给她取的名字,不再主动见他,即使见面,也是冷冰冰地说着刺痛他的话,愧疚悄然滋生出来,排山倒海般煎熬着,拧着她的心。
抢救室的门打开,叶溪有身子在微微发抖,有点腿软,濮嘉年把她带到医生身边,开口问道:“医生,病人怎么样?”
医生神色严峻,“病人心肌酶指数很高,前降支血管大面积梗死,需要马上做介入手术,你们谁是病人家属?过来签字。”
叶溪说不出话,那曾经她不想再看见的父亲,现在才知道她心里有多爱他,多害怕他和母亲一样离她而去,忍着的眼泪如决堤般喷涌,她不愿意别人听见她的哭声,紧紧咬着下唇。
濮嘉年看了她一眼,捏捏她的手,把医生手里的手术知情同意书递给她,看着她颤抖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把叶溪带到手术室外的等候区坐下,濮嘉年拿纸巾给她擦眼泪。
叶溪两手抱着他的腰,倒在他怀里,哭起来,胸脯起伏,像小孩一样呜咽,“我小时候,不喜欢练钢琴,妈妈逼着我学,爸爸总会心软,拉着妈妈出门,悄悄给我说累了就休息一会儿,他不会告诉妈妈,说这是我们俩的秘密。”
“我知道爸爸其实一直很想我能继承外公和他的衣钵,可我不想学画画,生气时把颜料抹他一身,妈妈骂我,爸爸叹着气说不学就不学吧,只要我开心,妈妈总说他惯坏了我,他确实是,我想要什么他都会想方设法满足我。”
“前几年,他给了我一张银行卡,说是给我出国的学费生活费,我不要。他托小姨给我,我告诉小姨不要收我爸爸的任何东西,小姨说那张卡他不肯收回去。每年我生日他都会给我打电话,祝我生日快乐,我要么不接,要么就是刺他今天是我妈妈的受难日,你觉得我快乐得起来吗?”
“......他对我的好其实我都知道,我就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我恨他,恨他背叛了妈妈,恨他又有了别的孩子,我只想他是我一个人的爸爸。我故意找别扭,就是想让他愧疚。”
“可是我现在不想生他的气了,只要他能好起来,我真得很害怕.......”
濮嘉年把她抱得更紧,在她发顶上落下一个吻,“先别哭了,等医生出来问问情况,我已经联系了慈心医院的孙院长,他是心脏外科的知名专家,到时候听听他的意见。”
“嗯。”叶溪紧咬着双唇,凝视着手术室的方向,点了点头,濮嘉年的怀抱温暖,让她安心了不少。
四个多小时过去,手术室外,绿灯终于亮起,叶溪抬起头,白净的脸上满是泪痕,嘴唇干裂,濮嘉年揽着她走到医生身边,“医生,病人怎么样?”
医生揭开口罩,点点头,“手术没有问题,安放了两个支架,基本度过了危险期,现在送病人去监护病房,观察二十四小时,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
叶溪闭了闭眼,大大舒了口气,爸爸没事,爸爸没事就好。
监护病房是心脏外科的特别病房,设在护士站旁边,对病人实行24小时心电监护,密切关注病人的心率,血压体温等,不允许家属探视。
叶溪不肯走,想在病房外等着,濮嘉年劝她,“明天你爸爸醒来需要你的地方还多着呢,今天先回去好好休息,总得收拾点东西吧。”
好说歹说,叶溪才答应回去,依依不舍地朝病房望了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