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的生姜(120)
无事不登三宝殿, 墨不渝将纸往一旁轻轻放去,收敛心神,他起身行礼,二人亦是还礼, 老仆端上茶水,墨不渝直言问道:“叔父何故拜访?”
“哎呀,不渝,你怎么这般说话,难道没事就不能来看你吗?”墨廷张口笑道,“只是你怎么又跑来这偏僻的地方来了,倒让我一阵好找!”
“叔父说笑了,这还不是来了吗?”墨不渝笑笑。
墨廷二人也不饮茶,华阳湫静静坐着,望着墨不渝洁白无瑕的脸,不由想起年幼时,这人也是这般干净白皙,面白如粉团,比寻常女子还要莹白整洁,如好玉一般温润,深得各路贵夫人的喜爱,他又是闲适的清贵,寻常时候并不会在王宫供职,所以他们找到这来了。
墨不渝看着华阳湫腰间挂着的箭,箭镞上泛着奇异的幽光,这样的颜色?墨不渝皱眉,而一直沉默的华阳湫突然开口:“贸然叨扰还请墨医师勿怪,我见你不在医署,四处寻不到,左师说你必定是来这了,这才就擅自拜访。”
墨不渝点头,他私交甚少,如非亲密之人的确不会知道此处,他看了看华阳湫,精壮有力的臂膀,手上有好几处老茧,那时长期习练各种兵刃所得。
他与华阳湫也算是远亲,幼年也曾一同玩耍过的,只是后来突变,华阳湫随父远走北疆,这才使得昔日的玩伴到如今已然变得陌生无比,但他知道华阳湫性格磊落,贸然打扰必有要事。
墨廷见二人不说话,不由开口:“不渝,这楼阁如此寒酸,倒像个破蓬庐,你若喜欢也该休整休整,”见墨不渝没出声,他又继续念叨:“好侄儿,叔父知道你的心,只是你这又何必呢?”三天两头往这里跑,瞒得住别人,瞒不了他。
这地方是不渝与那华阳素共同修习的地方,他这侄儿,如今都二十有五了,竟然还不肯娶妻,虽然没说过,但难道他还看不出来,还不是为了等那华阳素。
这华阳素要是个公主贵姬也就罢了,此女身份尴尬,不过是华阳夫人的养女,一个无亲无故的孤女,其父又何等愚钝,叛离家族,活活让自己成了个笑话,父母名声如此不好,这也罢了,偏偏还吊着墨不渝。
不渝身份尊贵,却偏偏守着个这样的女子不肯松口,偏偏他这大哥又带着大嫂云游去了,六年了,再也没回来过,看样子是撒手不管俗世,他们放的下,他怎么能放下,大哥统共只有这一个独子,他做叔父哪能不多操心呢,况且不渝医术高超,更是仪表堂堂,身份清贵,千好万好只有一点不好,生得个执拗的性子,偏偏要在华阳素这棵歪脖树上吊死,岂不是要气死他!
墨廷眼光又瞟到那桌上放着的书信,这自然又是和那个女子有关的,虽然心中堵得慌,却仍旧笑道:“不渝,这东西你都看过百遍千遍了,怎么还看不腻?”
见墨不渝面色不悦,他却只觉得是自己的规劝还不够,便语重心长道:“不渝,你也二十五了,你想想,你看看,你那些同龄人有一个还未成婚吗?你叔父我在这年纪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爹了。”
“叔父……”
“好侄儿,你既然喊我一声叔父,就合该听叔父的劝,我替你寻的那些美姬难道还不够好,为何一个个都退回来了?”墨廷不依不挠,与在朝上温和寡言的他截然不同,“也不必成婚,养一两个姬妾也是正当的,你看看你,都什么年纪了?况且你日夜研读医术,正需要几个红袖添香的美姬才好,又何必死守着那个人,”
“叔父再说,就请出去罢,”
“嗨呀,不渝!你看,叔父也不反对你与她了,只是她肯么?我早替你规划好了,养五个姬妾,且等着,等后面她回心转意,你娶了她做正夫人,岂不是两全,况且这女人啊,夜里将灯一吹,被子一盖,那都是一样的,你就将那些人当做她不也一样?等你有了孩子,你就……”
叔父别的都好,偏偏喜欢在他的婚事上指指点点,仗着辈分倚老卖老,墨不渝听他越说越离谱,他再也忍不住,正要发作,却听见华阳湫一声轻咳,他中气十足,声音极为洪亮。
墨廷这才回神,见墨不渝已经是满脸愠怒,如阴云密布,下一瞬怕是要打雷了,这才知道他这是真的生气了,于是乖乖闭嘴,心中嘀咕:要真得罪了不渝,还不知哪天他给自己下药,那才真有苦头吃,好在不渝本性淳善,尊长敬亲,倒也难得发怒,这样好的儿郎,偏偏虚耗光阴在一个女人身上,也不知那华阳素究竟给他吃了什么迷药,这样油盐不进。
听见华阳湫一声轻咳,墨廷又突然想起,这华阳湫也仍未娶妻,这孩子一直呆在北疆,日日生活在军营中,那鬼地方能有几个好女人,听说夷人个个都是面目狰狞可憎,他不由张嘴又要说,却看见身旁的华阳湫面色清冷,眼光凌厉,不怒自威,不由就把话给噎了回去,摇头叹道:罢了,我只操心不渝也就是了,他父母双全,何必我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