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雁(33)
而宋元明再对我说话的时候,也不由放低了声音,他旁击侧敲的要我别搞砸这场约会,他最近在公司忙得有些疲惫,不想为了吃饭这种小问题费心神,又说公司的餐实在不合他胃口,我平常吃得也简单朴素,我们今天都应该好好吃一顿。
其实他说话比较温和,在我听来,不知怎的有一种胁迫感。
面对殷勤的侍应生,以及似乎已习惯西装革履的宋元明,我只好顺着台阶下,点了最便宜的菜品,他看了看不太满意,又一连替我点了好几样。我姥姥以前心疼钱的嘴脸,在我心里活了。这可是他辛辛苦苦赚来的实习工资,虽然比我工资多,但他每个月仍然不够用。
抛开了那些意见不合的口角,我依然由本能照顾他,把我吃到好吃的食物分到他盘子里去,他见我切不好牛排想要帮助时,也被我拒绝了,我让他安心用餐,至于怎么用刀叉,我看着他学就是了。也默默在心里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用餐的时候,我明明要东施效颦的学着礼仪和刀叉使用,却不由自主总看着他出神,他身着正装的模样好不体面,从他嘴里飘出来的话也恍惚了起来。帕子要怎么用怎么放,刀叉要如何摆防止离座后被收走……听起来真是麻烦又啰嗦得不得了,我也无心记住。不过我还是喜欢安静听着他说话,中听的则记住,不中听的左耳进右耳出。
第14章 轨道上
后来也陪他吃过几次西餐,但他好像对西餐的兴趣淡了下去。
他就是这样,一时喜欢了,一时又淡了,我的心情有点儿复杂,隐隐希望他喜欢什么都能喜欢得久一些,我似乎也纠结得莫名其妙。大概能让他一直喜欢的是画画了,当他下班以后,完成手头工作再换上休闲装宁静地画画,这是一种恩赐。他是从不肯穿正装画画的,下班回来没有意外的话,首先就是换衣服,怕染脏了那暗沉沉的职业装,休闲服上的五颜六色他从不嫌弃。
我喜欢什么?喜欢省钱。但抑制得久了也会给自己透一丝缝隙,在生日的前一天,我以正当理由去商场为自己买了一条项链,暗暗望了许久的项链。这是我第一次为自己的生日添置礼物,我不喜欢过生日,姥姥也知道,她嘴上不说庆祝的话,却会把那天的饭做得丰盛些。我想念她老人家。
在生日当天我还没有开始带那条项链的时候,宋元明就把那条项链带到了我脖子上,准确点来说,他买了条一模一样的项链,在午夜十二点的时刻悄悄戴到了我的脖子上,并且吻了吻挂坠垂在我锁骨上的那个位置,我被这丝苏痒惊醒后,月光折she在挂坠上的那抹明亮一晃而过。
接着,他在月夜里笑着对我说了那句简简单单的生日快乐。我欣然接受了,在我抚上那条项链并看清它后,有一瞬哭笑不得。他以为我开了窍会露出心思嫌弃项链,想挑选礼物了,就赶紧说喜欢什么还可以退换,不要只是因为是他送我的,就都满意。他以为我还喜欢这条项链。看来他注意到我曾经往玻璃柜里看这条项链的眼神了。
我吻住了他,用这种方式诉说了我的满意和感动。
至于我的那条项链,毫无意外把它退回去了,我没有闲钱去拥有两条一模一样的项链以作消遣,更不能把它送给别人,谁叫它和宋元明的心意一样呢。不过要是303还在,我可能会选择送给她,可能。
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内心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对于沉浸在自己轨道上的我,难以察觉。我以为我们的感情一直在按部就班。
犹记他那次突然的发火,像是一次早晨摔碎玻璃的噩运预兆,当时我在勤勤恳恳的擦地,不放过一丝缝隙,能住上这样清新的小窝,要是不保持它的gān净,会产生罪恶感。我老家的破房子不管怎样打扫,也又脏又臭,我过去修补它时发誓,总有一天我要重新建一座又新又好看的木房子。不过现在看来不用了,我大抵会在城里结婚。
我乐滋滋这样想的时候,宋元明在对我说别擦了,别擦了。我没有注意,他忽然就将我从地板上提了起来,他抢过我手里的帕子使劲砸在了墙上,那张破dòng的抹布滑落在了墙根处,它看起来似是被宋元明拿来泄愤了。我不知道他在公司又有什么不痛快的事,把气撒到了家里来。他捏著我的肩膀,刺耳地说,我说别擦了!我们去商场买衣服吧,你衣服都无可救药的起球了,不扔留着当乞丐装吗?
他那声无可救药好像在说我。
我说,以前能穿起球的衣服都不容易。注意到他脸色越来越不好,我住了嘴,走过去捡起抹布说,好歹等我把屋子打扫gān净。我快要捡起抹布那一刻,被一股粗bào的力拽得踉踉跄跄而摔到了水桶旁,摇摇晃晃的桶里溅了脏水出来,甚至滴进了我的内衣里,冰凉的水滴仿佛要压下我胸口上还没冒起来的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