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18)

江离醒来时，天色已是完全暗了。她不知何时回了卧室，一睁眼就望见身前男人的下巴，他将她温柔的揽在怀里，瞧见她醒了，忙丢下电视遥控器，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房间原本该是昏暗的，可是他开了电视，虽是消了音，入耳的却还有他的呼吸声。江离枕在他的腿上，看他垂下头的模样，唇畔大抵是因为长时间没喝水，有些干涸的细纹。

江离一眨不眨的凝望着，突然就很想咬一口。

第16章 chapter 15

她这样想，便也这样做了。只是身子实在虚弱的很。她伸出手环绕住罗安的脖子，罗安顺势抱起她，江离随即闭上眼，也不管能不能准确地吻到他的唇。

幸而，罗安是惊愕的睁着眼的。他眼中的喜悦逐渐放大开来，递上的温软是小心翼翼的。

江离本非未经人事的少女，可是睁眼后看到放大到眼前的睫毛，还是没来由的就附和着那样颤动的节奏，心下亦是一颤一颤的。直到罗安宽厚的手掌穿过她薄薄的衣服贴在她温软的肌肤上，江离才一个激灵推开眼前的男人。

“对不起对不起……”江离慌乱的开口，眼里已经容不下罗安满眼受伤的神情。

罗安极艰难才开口道，“你早些休息吧。”然而多余的话却是再也张不开口，起身意欲离去。

“罗安……”江离小声叫他。

罗安僵硬在原地，任由江离抓住他的手。

“罗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罗安一动不动的站着，等待着江离给他的宣判，是死刑还是无期。“我只是……我以为我在做梦呢！你那么好，我怎么可以？明明我和你就是那么的不……唔！”

江离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封住了唇舌。缱绻旖旎，最美好的梦境，大抵也不过如此了。

江离于半夜才又清醒过来，刚要翻个身，才发现自己被人紧紧地禁锢在怀里。江离的泪顷刻流落，身旁的男人察觉她的动静，几是毫不犹豫的就欺身而上，两人差不多是鼻尖抵着鼻尖，“怎么了？”罗安小心吻去她的泪痕。

江离搂住他的腰，“有件事我要和你坦白。”

她的嗓音软软糯糯的，还带着哭腔，像极了情动时，她哭着哀求他时的模样。罗安心下一紧，慌忙躺回床上，单手环住她的腰身，微微垂了垂下巴。

“其实最初，我真的不是好心。”江离咬咬唇，那些事未必能够算作错误，只是说出来，仍旧有些心虚。

“那时候，我一心求死，甚至没有了道德理念，明知道你带着一个孩子，还是要去招惹。”

“我也不知道，那一晚我给你发信息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思，或许就还是不够绝望。或许，只是无聊，想同你开一个玩笑罢了！”

“后来，我也不是猜到了你就会救我。而是在那一晚，在我感觉我的血就要流干净的时候，我的手机不停地响，就是微信请求视频聊天的那种声响。”

江离自顾自的说着，忽然自嘲的笑了笑，“其实罗安，我不看手机就知道是谁发来的。只是当时真的是没有一丝力气，连句骂人的话都不能够说出来。”

“只是在将要闭眼的时候，突然觉得，那样恶心的人都还好好地活着，也许，你也会来救我的。可笑吧？他总还是自称是我的爸爸，最后却是被我杀了。即便我是正当防卫，我的手上却还是沾染了别人的血。”

罗安垂下头，轻柔的吻了吻她的额头。

江离断断续续的说着，越说，脑子越是混乱不堪。到最后，仍是身不由己的任由那些画面在脑海里翻来覆去的重映。

是她担心父亲的安危，担心母亲，而后仓皇跑去。结果等待她的却是那个男人，和他猥琐奸诈的笑脸。

“小离，我是爸爸呀！我是爸爸！”三十出头的男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笑得满脸都是褶子。

“我爸呢？”江离鼓足了勇气冲他吼，那人却是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猛地就冲了过来。

男人摁住她，就笑道，“果然和你爸一样傻，说什么都信，是吧乖女儿？”

江离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拼命忍住呕吐的冲动，死命的想要从他的身下逃开。可是男女之间的力气差距实在是过于悬殊。

“来！女儿，叫爸爸！”他伸出舌头意欲舔舐江离的下巴，江离差一点就在当下哭了出来。可她惊恐的当下，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不可以的。如若被这个恶心的男人占了便宜，她非死不可。

后来，江离知道，其实在事情发生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决心。即便是死，她也不能让那个男人碰了她。

后来的记忆便有些模糊了。只晓得后来似乎是父亲冲了过来，可是父亲年迈笨拙，分明不是他的对手。到最后，她仍旧没躲过衣服被撕烂的命运。

恍惚是最后一刻，她极是绝望的大叫了一声“妈！”

那人愣怔的当下，她使劲全身的力气踢中他的软肋，他痛极了在地上翻滚，江离慌忙扶了父亲向着门外走，却还是晚了一步。她刚把父亲推出门，她的脚踝便被人紧紧地抓住。

江离从未觉得死亡如此靠近过，她拼命地想要踢开他，他却还在撕扯着她已经破烂的裙子。只是幸好，在她再一次被他压在身下的时候，江离不知摸到一个什么尖锐的东西，紧紧地握在手里，便用力冲他刺了过去。

血！

满眼都是猩红的颜色，她错过了自己的血流成河，这会儿却是看见另一个人在她眼前倒下去。

她是真的惊了怕了，所以才会茫然无措的愣怔在原地，不知如何自处。因而忽略了倒在地上的男人在她推门想要离开的时候强撑着站了起来，他精准的刺中了她的小腹。那是她的孩子呆着的地方。

江离一面捂着肚子一面着急忙慌向外跑，可是大雨倾盆了呢！她摸索到最后，竟是摸到了那个男人的手机，然后打给记忆中仅有的一个号码。

“江离！”罗安紧紧地拥住她，“以后有我！”

江离紧紧地依靠在他的怀里，拼命使自己从那些不堪的往事里抽身而出。说到底，她能够罗安，终究是幸运的。

可这安然也不过几天的时间，罗安带她在岛上行走，玩闹。江离在这里过着如夏天般的生活，险些忘了，在她的世界里，还是冬季。

小妹的假期很快就到了，罗安千叮咛万嘱咐，一切有他，她只需安心在这里养病就好。

然而在小妹到来之前，她终究还是在无意间听到了罗安的电话。

他站在阳台上，窗帘对着海风飞舞的颇是恣意。原本，她是上楼来叫他试吃她最新研究的面包的。

“我知道。”他的态度是鲜有的特别，全然不似他一惯的礼貌客气，这一刻的他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大抵，是请求吧！

江离听见他说，“我弟在监狱里，就劳烦您照顾了。”

罗安挂掉电话，一转身就望见江离，整个人明显是怔了怔，好一会儿才恢复常态。

江离原本还抱了侥幸心理，这会儿望见罗安的神情，忽然就懂了。“是我哥？”

江东本也不过是长了江离两岁。依着年龄确然是比罗安要小一些。况且，依照罗安的身份，又怎会有一个进了监狱的弟弟呢？

“恩。”罗安终是低低应了一声。

江离一个踉跄险些跌在地上，罗安慌忙扶住她，“你别担心，我已经和监狱长打过电话了，就说你哥哥是我表弟，他们不会为难他的。”

江离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抓住罗安的袖子问他，“我哥他……犯了什么事？”

“抢劫。”

“什么？”江离瞪圆了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

这些年哥哥是胡闹了些，她也渐渐失去了对他的信心，只当家里从未有过这个人。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江东有一天会去抢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