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深情不晚(67)
静夜之中,距离又近,因此两人的谈话悉数落入语林耳中。
三日之约,这是最后一天了。三天里,张溪语抓住一切机会和叶嘉言培养感情,吃饭,散步,看电影......,但凡她提出见面,他都会如约而至。吃饭时按照她的喜好点餐,散步时任她挽着他的手臂,电影散场后送她回家。张溪语能感觉到,他是在认真试着与她交往,起初她满怀希望,以为用不着三天,他们就可以成为真正的恋人。后来却慢慢发现,他们之间交往的程度到此便已止步不前,他甚至连她的手指都没有碰过。她爱他,即便他逢场作戏,她也情愿陪他演下去,可他竟是如此光明磊落,如若不喜欢,哪怕只是敷衍,他都做不到。就在方才,她趁他不备,迅速俯身过去亲吻他,才触到他的唇角,已被他不着痕迹地避开。
张溪语眼神黯淡下去,面上却是笑容自若,问:“明天几点的飞机?我去送你。”
他没有回答,却递给她一只盒子。
接过一看,张溪语讽刺地笑了笑,打趣他:“这是分手的补偿么?”
“这几天谢谢陪伴,就当做礼物吧。”他的声音温和,却令她的心如坠冰窟。
张溪语眼中冷光一现,巧笑着靠近他,吐气如兰:“可是我们连接吻都没有过,你就送我国际大牌珠宝,我受之有愧,要不然找个地方,我以身相许如何?”
听到这句话,语林的心骤然紧缩,情不自禁循声望去,半降的车窗下,张溪语的面颊都快贴上他的,她蹙起眉头,抿了抿唇,浑然不觉自己此刻满脸不高兴。
“不用觉得有愧,”叶嘉言仍是一派温和:“是我利用了你,应该向你道歉。”
“你利用我什么?”张溪语悲哀地轻声说:“利用我忘了她么?”
他忘不了她,即便故作冷漠,故作潇洒,再见到她,他却发现自己终究无法冷漠,无法潇洒,他认输了,因为她不喜欢他,他输得一败涂地。
张溪语都明白,他在最痛苦绝望的时候,希望得到她的救赎,如今却又要沉沦了。她不甘心,更加不愿意。她凝望着他,嗓音柔和却坚定:“可是即便如此,我也不介意,因为我喜欢你,只想能与你在一起。”
她向他表白心意,等了许久,也只等来他的一句“对不起”。
“不......不要和我说对不起,”她忽然俯身倚靠进他怀中,语气激动中透着脆弱:“我不要你对不起,我要你喜欢我。”
第45章 45
他不要她对不起,他要她喜欢他。叶嘉言也曾想对那人说这句话,现在却不会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既然无法勉强自己去喜欢别人,又如何能勉强她。
被他扶起身子,张溪语眼中泪水莹然,喃喃问:“你还是放不下语林对不对?”
他不回答,眼神中欲说还休的深情却出卖了心事。
“为什么?”张溪语无法忍受地大声质问,流着泪凝视他:“她到底哪里比我好?我喜欢你,而她呢,她全心全意爱着沈清臣,从来不曾珍惜过你的感情,你为什么还是执迷不悟?”
她的话触痛了他,他目视前方,神情困惑而苦恼,似乎她提出了一个无解的谜题。
“回答我,我要一个答案。”张溪语固执地问,眼神倔强。
“你很好,”他嗓音清淡,眼神飘渺而迷茫,似有些无助:“可我也不知自己为何偏偏只喜欢她,着魔一样地喜欢着她;我也只愿意得到她的喜欢,所以你没有哪里不好,不好的是我。”
张溪语泪流满面地下了车,路面上有灯光投下的影子,她低着头边哭边跑,无意中瞥见了,眼光一转,已经发现了语林,坐在椅上,怔怔望着车停的方向。
嫉妒的火焰在心中燃烧,张溪语一步步走到语林面前,冷哼一声:“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竟然躲在这里偷听。”
语林惊愕地转头,正遇上她居高临下的目光,冷若冰霜。
“溪语,”语林窘迫地起身,红着脸讪讪道歉:“我不是有心的......”
张溪语冷笑了笑,满眼讥讽之色:“你不是仍然爱着沈清臣么?怎么?才几天功夫,就改变心意了?哦?是因为沈清臣不要你了,所以你退而求其次,准备把握住嘉言了?”
语林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惊异得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辩解:“溪语,你怎可如此污蔑我,我......你明知我不会这样。”
“不会这样?”她嘲讽地笑了一声,面带鄙夷:“你干涉他的感情生活,为他下厨,点他喜欢的菜式,不愿意他误会秦峥和你的关系。如此居心,我直到今日才算看清楚,以往竟会愚蠢到相信你对他毫无杂念。”
被妒忌和怨愤冲昏头脑的张溪语,一心只为羞辱语林,哪里还记得不远处坐在车内的人。
语林也把他忘了,她万万没想到,从最开始,张溪语就没有相信过她,一直当她是居心叵测的情敌,如今她已是百口莫辩,索性低垂了眼帘,一声不吭。
她逆来顺受的姿态激怒了张溪语,她森寒的目光如冰刀霜剑,射向语林,冷声讽刺:“我没记错的话,你跟我说过不会再见他,不会喜欢他,不会让自己成为我和他之间的阻碍,结果呢......”
她高声控诉,眼中迸射出愤恨的暗芒:“不过是一次次的欺哄。既然做不到,又何必假惺惺地对我表示支持?这世上还有比你更虚伪的人么?”
劈头盖脸的一番话,砸给语林一个为人虚伪的罪名,她从未受过如此冤枉,刷地煞白了脸色。
“原来......原来你一直是这样想我的?”她眼中泛起委屈的泪光,颤声说。
“不错,”张溪语提高了声音,狠狠睨着她,咄咄逼人:“我恨透你的虚情假意,一次次地跟我保证,又一次次地出尔反尔,你知道你多么令人讨厌么?”
“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语林豁然抬眸,泪水夺眶而出。双手在身侧死死攥住,她竭力装得冷静,然而嘴唇却在止不住微微发抖,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张溪语,声音哽咽地反问:“我为什么不能见他?为什么非拒绝他不可?为什么不可以喜欢他?”
静夜之中,她的嗓音半含温柔半含哀怨,吐字清晰,落在唯一的两名听众耳中,如有千斤重。
张溪语的怒气被瞬间镇压,她面如死灰地喃喃说:“你果然还是喜欢上他了?因为我和他在一起,所以你心慌了?迫不及待地要表明心意?”
“不......不是这样的,”语林神情变得慌乱,急急解释:“我从未想要和你争什么,从未想要喜欢他,可是我......我......”
可是她没能管住自己的心,终于意识到这一点,语林却感到彷徨不安,犹如黑暗中迷失航向的孤帆,惧怕未知的风浪随时会实施偷袭,将她摧毁。记得喜欢上沈清臣时,她是多么的甜蜜和喜悦啊。想起沈清臣,语林一阵恍惚,脑中浮现了一个虚幻的场景,一对恩爱夫妻,相依相守,如胶似漆,羡煞旁人,而她,成了永远的局外人。
“沈清臣呢?你忘得了他么?”语林在她挑衅又嘲弄的目光中瑟缩了一下,张溪语便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
“他可是你的初恋啊,”她缓缓笑着挖苦:“初恋可是最难忘的,你对嘉言所谓的喜欢,和沈清臣相比,怕是隔着千山万水吧。”
喜欢还能分深浅么?语林不禁问自己,想了一想,摇摇头:“溪语,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那你凭什么喜欢嘉言,”张溪语倏然怒容满面,忿忿地大声说:“你心里装着别人,凭什么喜欢他,只有我,我才是全心全意爱着他的,我才有资格喜欢他......”
话说到后来,张溪语几乎咬牙切齿,愤恨的目光深处却隐现出脆弱。
“对不起,溪语......”语林走近了她,慌乱的声音不住道歉:“我不是存心的,我......我以后再不让自己喜欢他了,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他的,我怎么能喜欢上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