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如你+番外(36)
夏芒的眼睛亮了亮:“那好的,谢谢。”
“不客气,回见。”
“再见。”
回到家,夏芒果然看到了如期而至的包丽娟,拎了水桶拧了抹布在擦客厅地板。
“要过年了包姐还不歇歇?”夏芒抱着一摞东西放在玄关。
“嗨,我在家都是闲着,而且既然收了你爸支付的工钱,总得做些什么。今天二十四,该扫房子嘛,扫了家里的我就过来了。”
包丽娟其实已经是辞职了,但不放心夏芒另找小时工,这栋房子也太大夏芒一个人忙得过来也会很累,所以又签了一份合同,却怎么也不肯接受之前的待遇。
“我儿子本事着呢,我才不肯干之前那样累的活,不过嘛,闲着也是闲着。”她如是说。
但其实她原本的工作就不多,这一家三口要么不爱着家,要么安安静静地不折腾,基本上没多少她施为的空间,也就是不再全天候地在这里待着和做饭而已。
夏芒不再问了,返回车库又拿了一次东西,趁着包丽娟忙着的功夫,找了一个五格的果盘,洗净擦干装上各式坚果和糖果,又另外拿了三个小盘子分别装上糖瓜蜜桔和洗干净的杨梅,都摆在客厅中央包丽娟擦得一尘不染的茶几上。
“包姐先吃点东西。”
“嗳,我先把手头的事做完。”包丽娟说着指了下沙发旁的小架子,“芒芒你写了字的纸,掉在沙发下面了。”
夏芒拿过来看了眼,然后叠起来拿进书房,扔到碎纸机旁的纸篓里。
那是她给哥哥的信,写废了一份,忘记扔了。
也不知道寄过去的那份,哥哥收到没有?应该已经到了吧,寄出去好几天了,现在快递还是很快的。
她看了看一团乱的书房桌子,敲敲自己的脑门。
也不是那么不爱收拾的人,但写作的劲头上来总是弄得乱七八糟的,废纸稿纸都放一片,最后还要再收拾,破毛病也不知道是随了谁,怪不得纸张总是到处掉。
好歹要腾出一片写字的地方,想着,夏芒先出去把买回来的东西都放好,路过茶几拈了一枚杨梅放到嘴里,酸,也很甜。
收拾完了,夏芒把对联纸铺开,润笔磨墨,挥毫书写。
把写好的对联晾上之后,夏芒开始玩自己的日常单机游戏,发美食报社。
米线的做法夏芒不知道,于是她用了二百来字描述它的材料与色香味,然后拍下来跟着照片一同发上去。
她突然发现有人给了自己回复。
“咦,霖子的今日食记?对个暗号,霖子是姓周嘛?”
夏芒惊讶了一下,然后在这个粉丝比自己多几个的人之前的日志里发现了自己的文。
@芒果味二货:哇,终于知道虐到苏副队虐对手的文是哪一篇了,真的好好看啊,有种悲凉的宿命感,林北望是将军啊,我觉得他是我这一年里最喜欢的角色了。就是太虐,清江链接。
是她的《人在山河》。
夏芒很开心,灿烂的笑了。
看见这个昵称,她也有些熟悉的亲切感,她记得这是个临结局才开始追文的读者,几乎章章都会认真留评。
她看了一眼对方发过的其他的日志,发现了几乎都是心火的相关内容,看来这个人也是心火的死忠粉丝,尤其爱转发关于林镇和苏可的消息。
而苏可,夏芒想起前几年大乱斗时遭遇苏可被不幸近身的惨烈,打了个哆嗦,低语:“你真正想抽的作者你早就已经揍过了,可惜你不知道。”
她回复这个不知怎么摸过来的读者:“是姓周,嘘——”
对方的回复也很快过来:“知道的呢,悄咪咪地。”
二十七 兄妹
这是一家位于海拔五千米上的医院,窗外遥望可以看到常年被皑皑白雪覆盖的雪山。
这里是有着古老冻土的青藏高原,稀薄的氧气,偏于寒冷的气候,干旱的环境,越过大气层的强烈紫外线,诸多恶劣的条件环伺着高原上的生命。
这里也有坚韧的灵魂与古老的民族,有代代传承下来的物质与非物质文化遗产,壮美而难以靠近的景色赋予这一切以神秘的气质。
也有着旷阔辽远的天地,草原与群山,盐碱地与冰雪,荒漠与河流,哺育着无数动人的生灵。
可是他就要离开这里了。
病床上的青年靠坐着洁白的枕头,想着这五年来的所见所闻所感,又看着自己缠满绷带的左手,用力地握了握,表情上的狰狞昭示着他想要用到的力道,而他的五指却只是轻微地蜷了蜷,然后难以抑制地,不断抖动。
可是他只能离开这里了。
将无力的左手放在身侧,青年强压下满心悲戚,只是低声叹气。
“噔噔!”敲门声响起。
青年抹了把脸,强行收拾了惨淡低落的表情。
“请进。”
“柳年,你妹妹的信。”进来的人穿着一身绿色迷彩的军装,皮肤是与青年如出一辙的深色,他掂了掂手里信件的分量,噗呲笑出来:“还挺压手,也是,攒了半年了,话能不多么?”
柳年用右手将信件接过,上面贴的是鸡年的纪念邮票,他这才反应过来,又是新的一年了啊。
单手不好拆信,柳年咬着信件的一角,小心翼翼地将封口撕开,却不慎没能接住,一叠信纸散落一床一地,他忙不迭伸手去捞,却只捞到了空气。
十来张薄薄的的印花信笺上,是满满的字迹,干净,利落,圆融,力透纸背。
印的花是海棠,他家的院子里种了满满一排,是芒芒出生之前,父亲亲手所植。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他帮着父亲踩实树苗周围松散的土,然后浇上水,而妈妈挺着那样大的肚子站在亭子里温柔微笑着,脸庞却骇人的瘦,眼睛是让人感到不安的有神。
万幸母女平安,六棵小海棠也悉数存活了下来。
有一年海棠花盛放时,妈妈走了,地上落了一片如雪的洁白,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他初次毅然决然地长久地离家的时候,海棠树已有层半楼高,芒芒才及他胸口。
他未定归期在一片迷茫中走上未知前路去往遥远的地方的时候,海棠树已经将及两层楼,芒芒不肯见他。
正好,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
厚厚的信件,从第二年起,半年一封,前后错不了几天送达。
见柳年弯腰够得艰难,刘峰走过去帮他一张张捡起。
“谢谢。”柳年声音淡淡,语气温和。
“还这样客气。”刘峰佯做不悦,柳年却没给他什么反应,一边浏览着,一边将信笺按顺序一张张叠起。
足足十五页,就算字写的相对较大,也有四千余近五千字。
“你要不要回个信?都五年了,还半个字都不和家人说?就算是再生疏的家庭也不该如此吧。”刘峰劝慰。
柳年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算了,我也该回去了。”
这样的手伤,就算是最好的医疗手段最好的治愈状况也这辈子都不能提重物了,军医已经判定他不适合继续服役。
那就退了吧,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退役了,还算熟门熟路。
“腿伤养好,手续办下来,我就得和你们,和这片高原说再见了,说不定再也不见。也只能用回去陪着妹妹来开解自己一下。”柳年摇摇头,“啧,我觉得自己挺孬的。”
队里有天南海北各地的人,久了久了,一些词汇自然就带进了自己的话里。
“既然觉得自己孬你就认个错啊,家人嘛,又不是什么人渣,又没有犯过什么天大的错,还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刘峰拍拍柳年的肩头。
“只是我逃避了……”柳年有些哽咽,一页一页慢慢地,认真地看着信笺。
“她真的长大了呀。”柳年目光温柔。
成年了,也通透豁达了,一定也长高长漂亮了。可惜,她的成长,他没能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