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等价交易(19)
羞耻与自卑与纠缠，像夜的黑暗一样，渐渐将楚楚吞没。
第 16 章
拈花寺。
山里的夜早早落下帷幕。
易醒随着师父们一起做晚课，一起用斋，然后随老方丈喝茶，然后回寮房睡下。
夜空中繁星点点，大而闪亮，像是伸手就能摘到一样。
山里晚上格外寂静，寂静中，又有着风的温柔，虫鸣的低吟。
老方丈为什么要让自己在寺里住下呢？
易醒没有答案。
胡思乱想中，不知不觉的，易醒陷入了沉睡。
然后，易醒做起了梦来。
梦里面他在一个山洞里打坐。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山洞被打开，一个老和尚出现在洞口。
两人没有交流，但易醒清楚的知道那是他的师父。
老和尚站在阳光里，越来越亮，然后光明充满了眼睛，整个世界都化作了一片光明。
易醒什么都忘了，就只一片光明，在光明里连光明也忘了。
光明里没有时间空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光明里开始有了透明一样的影子。
那个影子是古时候的大贵族公子，他时常去光顾情河楼上的春风楼，春风楼里有座春风阁，春风阁里住着名动情河的名妓。他倾心于她，但这段感情却不被他的家族接受，最后她做了另一个王公子弟的小妾。他沮丧颓废。家里不愿看他一直意志消沉下去，给他安排里一门亲事，那也是明眸皓齿的女子，他却始终看她不顺眼。就这么拧巴着，别扭着，两人都慢慢老去。临终的那一刻，老妇陪在他的病榻前，他抚摸着她的老脸，抚摸着她刀刻似的褶皱，他泪如雨下，他说：“这一生，让你受委屈了，如果有来世，我希望我能还你一世情缘。”老妇哭得情难自已。
梦在这里醒过来。
易醒睁着眼睛，梦中巨大的亏欠和心痛挥之不去，他终于捂着脸痛哭流涕。
不知过了多久，寺庙里响起了晨钟。
易醒在钟声里平静下来。
夜已经过去了，天光从门缝渐渐亮起来。
鸟鸣在盛满雾气的山谷回荡。
方丈室。
老和尚和易醒在喝茶。
老和尚问：“光明里，有什么？”
易醒：“什么都没有，连光明都没有。”
老和尚：“世界和人怎么来的？”
易醒：“光明中凝结出来的影子。”
老和尚：“情，是实在还是虚妄？”
易醒：“都是透明的影子。”
老和尚：“还动心不？”
易醒：“影子自来自取，无碍光明郎朗。”
老和尚叹一声：“一个情字，多少世，冤不冤枉啊！我的好孩儿啊！”
易醒也红了眼睛。
老和尚：“回去以后要多做功夫，在我身边，那是我的力量加持，不是你的，真正放下还需要你自己时时刻刻做功夫，不可懈怠。”
易醒：“明白，师父！徒儿不孝，让您操心了，请受徒儿一拜！”
易醒跪下行礼。
老和尚老怀欣慰的看着易醒。
新天地广告和客户的晚宴已经开始。
出席的人不多，都是核心人员。
楚楚发现全场就自己一个女的，而且自己的座位被安排在客户的身边。
楚楚心中鄙夷，脸上却带着职业的微笑。
客户衣冠楚楚，也不多说话，就是肆无忌惮的打量楚楚。
客户对众人说：“第一轮比稿已经有了结果，贵司和浮世绘，还有爱美丽三家入围了第二轮，也就是说浮世绘、新天地、爱美丽都已入选我司供应商名录。”
“欧耶！”几人都欢呼。
客户压一压，又继续说：“还有一个消息，除了新能源业务以外，传统汽车业务也将重新更换代理商，这次不再重新比稿，全部车型+品牌，总共两个多亿的代理业务，将由以上入围第二轮的三家代理商按一定比例分配份额。”
新天地的人对视一眼，都掩饰不住心里的震撼，这意味着这次比稿，到此为止，他们已经稳稳拿下客户的大单，不确定的最多是份额多少而已。
新天地高层端起酒杯来，“让我们敬刘总一杯！感谢刘总照拂！”
刘总：“哪里哪里，都是你们团队出色，楚楚小姐领队有方，要敬也是敬楚楚小姐。”
众人心里明镜似的，转把矛头掉向楚楚。
易醒开开心心的踏出山门，坐上回城的车。
他开始幻想要怎么和楚楚开始新的生活。
早上，他会和楚楚在彼此的目光中醒来。
楚楚会为他做早饭，他会眷恋的抱着楚楚不放。
酒局上，楚楚在喝下一杯。
到了晚上，他会和楚楚一起手牵手去买菜。
他会亲自下厨给楚楚做楚楚爱吃的饭菜。
他喂楚楚吃菜，问楚楚好不好吃。
酒局上，楚楚在酒局上喝下一杯。
到了周末，他就和楚楚在床上窝一天。
哪儿也不去，相拥着，在阳光里睡上一整天。
酒局上，楚楚在酒局上喝下一杯。
或许再养一条拉普拉多。
酒局上，楚楚在酒局上喝下一杯。
或许再生一个女儿。
酒局上，楚楚在酒局上喝下一杯。
过几年再生一个儿子。
酒局上，楚楚在酒局上喝下一杯。
儿女慢慢长大，他牵着楚楚的手，在阳光里一点点变老。
酒局上，楚楚在酒局上喝下一杯。
易醒一边开心的幻想着，一边回到了酒店。
他欢天喜地的打开房间门。
但是楚楚不在自己的房间。
他又去到楚楚的房间。
楚楚也不在自己的房间。
易醒打楚楚的电话，没人听。
易醒发信息给楚楚，没人回。
易醒打电话给小菁，小菁说她也不清楚。
易醒打电话给小斌，小斌不知道。
易醒已经无法保持冷静了。
楚楚已经喝多了，但她还强自的镇定着。
客户向看自己的猎物一样，看楚楚的眼睛里闪着光。
天越来越黑。
楚楚还是没有回来。
易醒的心越来越沉。
终于，电话响起，是小斌的。
易醒慌忙的问：“怎么样？查到没有？”
小斌：“查到了，哥，是客户组的局，邀请新天地广告的人吃饭。”
易醒：“那怎么小菁都没去？”
小斌：“哥，这就是我担心的地方，听说是客户点名让楚楚姐去的。”
易醒：“我操！那她怎么不拒绝！什么饭都吃的吗！是不是傻啊！”
小斌：“哥，我陪你去找！”
易醒：“我等不及了，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先赶过去。”
易醒收到小斌的信息，狂奔下楼。
客户一边还在灌楚楚的酒，一边开始动手动脚。
楚楚强颜欢笑着拒绝客户的酒，还一边把客户的手打开。
客户根本不介意楚楚的挣扎，坐在这张桌子上的人都会逼着楚楚就范。
一个劝酒不成，自然有另一个帮腔。
楚楚在一群男人之间周旋着，抵抗着，挣扎着。
迷迷糊糊之间那些男人的笑容都变成了面目狰狞的怪兽。
客户眼里闪着精光。
门被刷的拉开，众人惊讶的转头去看，只见易醒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口。
易醒看到了众男人环伺下的楚楚。
易醒居高临下的逼视了房间里的妖魔鬼怪了一圈，然后径直走到了楚楚身边。
楚楚看见易醒，眼泪刷的下来了。
易醒把楚楚抱在怀里，柔声说道：“我来了，我们走。”
易醒的突然搅局让客户恼羞成怒，眉头一拧，“你是那个浮世绘做创意的吧？”
易醒不理客户。
小喽啰：“喂，易醒，刘总问你话呢！”
客户：“你现在道歉，自己走出去，什么都还来得及，不会影响到你们浮世绘的业务，以及你个人前途。”
易醒头也不回。